第一章 知音信士04（1 / 1）

曹公笑道：“李公果真妙人。我猜世人见我，必追问我八十回后的内容是什么。侥幸讨得，便如获至宝，以为可以此沽名钓誉，赚得盆满钵满。”

李寻欢道：“近代张爱玲说，人生有三大恨，分别为鲥鱼多刺，海棠无香，红楼未完。而我度之，红楼全稿之完与不完无关宏旨，而读者的悟与不悟才是关键。西方有一尊十分有名雕塑叫《断臂的维纳斯》，雕像断臂更显美。世人更应用艺术的眼光去欣赏，而不是去试图接其断臂。其实红楼早已写完，只是人们很难梦觉而已。无言之言，方为大言，此书包罗万象，每人所见所得皆不能称之为非，只是所见气象不一，所得证悟各殊罢了。《红楼梦》一书是弘学弘道之书，所谓为学日益，为道日损，读通此书，既需要“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求学精神，还需要“损之又损，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的求道精神。如青梗峰下的补天余石，虽经锻炼，也曾幻化为美玉历劫世间，最终还是要返璞归真。”

曹公道：“果然如此。李公且说，此何书？”

李寻欢道：“此书书名甚多，各表其意，均有大旨。此亦作者苦心孤诣的向读者提示也。《石头记》其名甚大，能刻之于石，铭之于鼎者，必金石之言，以气象度之，非经即史。谢脁有诗云：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此书一名《金陵十二钗》，表面看写金陵城的佳丽，而十二乃天之大数，天子之数，不正提示读者借女儿写帝王否？古人相思之诗词，看似忆美人，实则思君王。况金陵自古便是中华衣冠南渡之地，文人墨客咏物怀古之所，不值得十分留意吗？至于《红楼梦》的书名，书中薛小妹直接用一联诗点了题，“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朱楼”与“水国”相对，足见其格调，难道读者还仅仅以“朱门绣户”与“绿窗小户”相区别吗？《情僧录》的书名，用一“录”字，难道仅仅是书中人物贾宝玉当了和尚那么简单？中华文化一源三流，儒佛道都是修身法门，最后殊途同归，书名曰“情僧录”正提示此书乃是传道悟道之书，亦表明其气韵之非小。”

曹公道：“李公所言甚是，但还有一个书名，李公还未解。”

李寻欢笑道：“之所以留到最后再解，是因为《风月宝鉴》的书名是读通此书的大关键。此风月绝非儿女风月，开篇作者便明确批判“风月笔墨”污秽恶臭，才子佳人文章荼毒子弟。读者应把《风月宝鉴》之名与《资治通鉴》之名相联系，仔细体会镜古鉴今的深意。正照风月鉴，就如同书中贾天祥一样，为表面的美色肉欲所迷，自渎泄精；只有会反照风月鉴，观背面文章，才能识得三昧，证得光明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