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并没有听到对面的回应，可能隔得太远了，听不见，她迅速爬下树，激动得眼里流动着光彩，小脸通红，额头上还冒着汗，一手拉起觅宁的手一手手指指向对方红色烟雾升起的地方，嘴里叽里咕噜急切地说着什么。

觅宁明白她的意思，他也很好奇想去看看她的家人，他们的马这些天得到了不错的休整，一路策马狂奔得尘土飞扬，莱洛双眼紧盯着烟雾升腾的方向——那个山坳

一多个时辰后，他们赶到了山坳，烟雾早已消散了，不过那附近林子焦黑，中间被烧成一个大架子的东西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周遭树木齐刷刷成向心状倒伏大片，他们对视着，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叹。

烟熏火燎得，能感觉到热浪炙烤的气息，这里发生了山火，他们放慢速度往上风口找去，很快看见有具碳化的尸体双手向前试图爬出火海，来咯高声呼喊着并试图下马，没跑几步就摔倒了，她不管不顾爬起来跑过去，又喊又叫，扑过去伸手扒拉着那被烧得漆黑的脑袋在碰触到的瞬间又惊得缩回手。这时隐约传来沙哑的呼唤声“莱洛—莱洛—”

小女孩儿回应着找过去，一个短发斑白的老人半倚在一条大水沟旁的一块大石头上，身上白袍上的泥渍已然干结了，胸口前有伤，血渗出来黑得结痂，他的左腿明显肿了起来，被简单包扎过，老人虽然狼狈虚弱，精神状态却是很好，眼神很是威严地扫视过觅宁和他的几个随从。

水沟隔开山火，虽然只余浅浅的一沟水，湿气还是很重的，她不顾脚下湿滑趔趔趄趄地冲了过去，一迭声叫着扑进他怀里。看看他干裂的嘴皮，又忙跑去觅宁那要来他的水囊，喂他喝了些。

那老人慈爱地抚摸着她脑袋，眼睛里满是笑意，他们交谈着说了好些话，老人抬眼向觅宁招手，觅宁走过去，老人伸出手握住觅宁的手，觅宁手一麻，浑身都震痛，连内心深处无形的地方都受到激荡，他觉得这不像老人的手更不像是受重伤人的手，手劲竟然这么大！

一时间内身体麻木震痛得竟无法反抗，他有些生气地瞪过去，老人笑得很温和，继而庄严地像是唱诗一样念着什么，大拇指上的暗红色戒指猛然一亮，老人松开手，他感觉有股强大的气流随着手臂震荡蔓延至全身。再看过去那暗红色平平无奇的戒指，好像是自己的错觉，它并没有亮过。

老人笑着向他点头致意，又低下头和莱洛说着什么，只见她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情绪起伏剧烈地回应着什么。老人亲了亲她的眼睛她的额头，伸手从身后吃力地拿出一个包袱，郑重地递给她，她摇着头有些抗拒，但看着爷爷的眼神，无奈地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个方正看上去厚实的牛皮小包裹一大一小两个做工精美质地厚重的木盒子。

老人伸手打开那个小木盒子，里面是一整套闪烁着耀眼光彩工艺精致的蓝色透明首饰，几个随从眼睛都亮了，那克更是激动得凑到觅宁耳边低语道“这么好的东西，肯定值很多钱，也不枉我们老大远跑一趟，还是主子有眼光，嘿嘿”，他笑着，早先心里对主子帮个莫名其妙语言不通的小姑娘找亲人的不解怨念也释然了，觅宁白了他一眼，这蓝色首饰让他想起那神秘海底的蓝色花朵。

质朴简约的银链子缀着蓝色滴泪状的抹额，工艺特别的蓝色宝石项链…

老人含笑说着什么一一给她戴上，又把大拇指上的暗红色戒指取下来套在她大拇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声音深沉悠长地唱念着，觅宁感觉到亘古沧桑的沉郁，小女孩儿也跟随着唱念，声音稚嫩童真又庄重，继而老人像是被抽干了精力一样，整个人迅速衰老，他喘着气很疲惫地往石头上靠去，闭上眼睛，握着莱洛的小手说了句什么，来咯唱起了歌，歌声欢快轻盈，觅宁和几个随从感觉还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像是草原上自由欢快的百灵鸟，百伶百俐，歌喉婉转，让人沉醉，虽然听不懂，内心也是格外熨帖顺畅的。

老人嘴角带笑，面目表情很是安然平和，渐没了呼吸，唱着唱着女孩带了哽咽的哭腔伏在他怀里，浑身一抽一抽的抖动，看上去无助又悲伤。

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拉起觅宁的手指着爷爷急急地说着什么，看觅宁盯着她没反应，立马把那些闪闪发亮的抹额项链手链摘下来一股脑儿塞他手里，把大了很多的戒指取下吻了一下塞进自己衣服内里的小口袋。满眼期待地望望他又望望老人。

觅宁过去一搭手，触到他没有脉搏冰冷的手腕，就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看着莱洛泄气颓然地转过身笨拙地试图把老人抱进自己怀里，她脸贴在老人额头上，又唱起了歌，从勉强欢快的歌声里，觅宁感受到一种深切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