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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开始之前,哥哥命令十二黑煞将我们围在中央。怪鸟纷纷落地,像落叶城秋日风中的落叶,只是落地时的声音沉重了许多,只是飘落之前有雨水一般的血液倾洒。
还没有拭剑定神,又是一群怪鸟像更黑的云一般从幽潭上空越过,吼叫着向我们复仇。
世间万物皆有不幸,不光是人。不幸是没有理由的,而是一种天命,无论后果如何,该面队的面对它,该遗忘的遗忘它。
那群怪鸟也许是在幽谷几代几十代的王,可惜不幸的是,在某一个夜晚,它们遇到了一个被流放的人类的王,那也是它们生命终结的夜,一个狂乱的夜。
怪鸟的攻击如海潮般一浪接一浪,结果一次次激起我们非理智的杀戮欲,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开始还选择它们的喉咙为落剑处,但当对方的数量增多,我们的生命在悬崖喘息时,我们的剑便蒙上了眼睛。怪鸟真切地感受到了人间战无不胜的暴虐,并为之付出了自己的所有。那场战斗持续到天微亮的时刻,我们取得了完全地胜利,而且甚至没有任何伤亡。
幽谷又忽地一下寂静了,那寂静的声音比刚才杀到高潮时怪鸟同时的凄鸣还响亮,几乎穿透我们的耳膜。
那一刻幽潭上空夜色朦胧,空无一物,寂寥无边无际伸展。马蹄下不是坚固的岩石,而是密密堆叠的怪鸟的死尸。战马不习惯,不按地轻轻来回移动着。
我们也从噩梦中走回,都默不做声,惟有聚集的血液在岩石上穿过主人们的尸体流入幽潭的声响。
无论怎样的生命,离开这世界便是一种遗憾,都值得这世界以及生命终结者去祈祷它们灵性的永在。
理智和悲叹在战斗之后归来,我们再次准备引马离开,然而空旷的幽潭上空飘来一个黑点,并且有扑打翅膀的声音,显然是一只怪鸟。
它飞得很缓慢,也似乎很吃力,孤独地奋力鼓动两翼,身后是模糊的幽洞,身下是辽阔的幽潭。一个孩子,我当时已经猜到,一个突然失去所有亲人的孩子,来寻找父辈们的战场了,可是它昔日的欢乐在哪呢?
木化龙距幽潭最近,他应当更清楚地看到了那只刹那间失去了世界的怪鸟。
我清楚地知道那只怪鸟将会做什么,像一个孩子在战场上踢打杀死自己父亲的提着宝剑的将军,或像一个孩子厮咬把自己当作战利品抱在怀中的盗匪,但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将军或盗匪安静地永远地倒下了。
木化龙有足够的能力再挥舞一次利剑剑,而那支剑会毫无疑问地切断那只怪鸟的脖颈,这些假设完全成立,但他没有而是裸露着喉咙凝望另一个生命。
结果我们失去了木化龙。怪鸟撕破了木化龙的喉咙,然后在哥哥的黑剑下一分为二,木化龙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他想得太深远太高尚。
不幸就是如此发生的。谁能想象到空前规模的战争结束后一个死者的孩子最终结束了一个战无不胜的英雄?这是想象之外的,是注定的,但又何尝不是必然的呢?
失去了木化龙,从幽谷到雁北湖的途中便不再有欢笑,尽管木化龙并不是我们队伍中的开心果,相反,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甚至是个似乎可有可无的人,但我们忘不了。
在的时候可以不在乎,但真的不在时,在是那么突出和重要,即使他一直是个沉默者,几乎会让人经常忘记他的存在,几乎在他在的时候没有任何故事,然而,一旦他离开了我们,关于他的一切却如山泉一般时刻涌现在我们的记忆与幻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