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1 / 1)
战略部署的争议
于是战争开始了,在世上最恢弘的宫殿还是一片废墟的时候。但是曾经的过错并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去不会的,像从未有过一样。每一个过错都会在该它显现的时候逆着时光之流回到它的今天,存在过的永远不会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哥哥派遣距幽谷最近的枫叶将军,让他率领八十万大军在幽谷的两侧严防,等待越过幽谷向我们进攻的敌军,又命令驻守东疆的红叶将军在青石山安营扎寨静候侵犯者,并给对方以空前的重创,驻守北疆的青叶将军和在西疆的金叶将军只需在自己的辖区加强操练军队,尚无需出兵。哥哥相信,当时的防守已经足够坚固了,鸣雁军队不会在我们的重兵下成气候。
在一次早朝上,有位大臣建议,我们可以率精兵翻越幽山山脉,破坏敌方的计划,打通幽谷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他接着说,幽山山脉以外算是鸣雁的领地,幽山山脉到雁鸣城之间有许多起伏的山丘,有冥河,上有三桥,过河后有雁湖、雁南湖和雁北湖,而这些地区都十分富有,有大量的粮草,有充足的水源,也有用之不竭的兵力,鸣雁军队可处处为营,而且可以将自己的每一片营地当作家一样。而在幽山山脉和落叶城之间,除了青石山还算是有利的地势之外,剩余之地皆无优势,村庄稀疏,人口分散,我们的军队并不能在那里得到需要的供给,若从落叶城或别的地区调运粮草和调遣援军既浪费时日有又风险,一旦敌军侵入,我们很难防守,除非有能力将敌人完全消灭在幽谷谷口和青石山之间,否则敌军过幽谷和青石山之后会如顺风行船一样抵达落叶城下,无论我们如何强大,防守都城绝对不是一个良策。
“我认为幽谷是我们最锋利的剑,我们当死守幽谷,或过幽谷搅乱敌人填平幽谷的计划;静候,恐怕不是长久之策。”
那位大臣说完,深鞠一躬退下了,静候哥哥的评价。然而哥哥用一句简单的话结束了那次严肃而重大的早朝。他说,先执行我的计划吧。然后退朝。
令我不解的是,哥哥没有亲临战场,只是静候,当空前的战争迫在眉睫时,按哥哥以前的观点,一国之王也应当亲赴前线,用剑和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尊贵的威严鼓舞战士们的斗志,然而他没有,自信已经占据一切。
他也没有下令停止宫殿的修筑,同样没有放下手中的琴弦。而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总有充分的理由,并以之拒绝别人的理由。也许当一个人不愿去听别人的理由而自己又有足够多的令自己信服的理由时,他便不会怀疑自己的决定并会暗自自我赞美。
哥哥说,修筑宫殿的士兵编排得井然有序,他们又在落叶城附近,即使有不测之事发生,调动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的,我们总不能让几十万士兵整日站在落叶城前等待不测之事吧。当一部分人上阵杀敌时,一部分人应当需要埋头苦干别的早晚要做的事,决不能因为等候极不可能的发生的失败而终日无所事事或终日战战兢兢。
他又说,我们或许能拿建成的最雄奇的宫殿来庆祝前线杀敌凯旋的战士,或许可以在最华美的宫中高唱英雄的战歌。说到宫殿即将完全建成的时候,哥哥脸上总是堆满笑容和得意,仿佛宫殿真地建成了一样。
事实上,没有,它仍是一片废墟,而无数本应拼死疆场的士兵像废墟中蠕动的乞丐,听不到战场上血腥的哀鸣和呐喊。我对哥哥的决定无可奈何,只有在热情洋溢的倡议之后沉默不语。
我曾多少次想向他索要王位,他曾经是如此希望给我呀!然而却一直没有,我知道今日与昔日已完全不同,虽然太阳依旧东升西落,虽然草木依旧岁岁枯荣,但同样依旧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已经改变。
我披盔带甲去了青石山,星月相随,而我的哥哥没有送我们,他在东山宫学琴,他同我的父亲一样不知道我去了前线。
到了青石山,见了红叶将军,他向我陈述了他的计划和策略,并自信地说,即使鸣雁有一百万军队,同时涌过幽谷,他也有把握将其击溃,更何况敌军不可能大规模地出现,幽谷谷口的宽度不允许,这是我们最有优势的一方面。
我觉得哥哥也可能以这一点来断定未来的。可是想到草木率领的百万雄师,我总是不塌实,而且那百万士兵只不过是让更多的军队更好地通过的铺路者而已,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人马在后面呢!
或许士兵的斗志和舍命的勇气在计划或幻想破灭时才是最有价值的,于是我让红叶将军大力招募士兵。然后不断鼓舞士气。
“可敬的勇士们,叶落帝国最伟大的人儿,今日,我们又来到了久别的战场,一切一如从前,刀剑和鲜血,死亡和生存,我们无以避免,我们惟有誓死向前,为了我们繁盛的继续,为了我们安宁的持久。这是正义之战,自古至今,凡正义之战,必胜!相信我,相信我手中的青丝剑,相信我们伟大国王手中的黑剑,相信你们最坚固的矛和盾!勇往直前吧!奋力拼搏吧!无论身陷何境,无论身逢何难,无论命运之神如何欺凌我们,挥舞我们手中的利器,我相信,生命是我们的,荣耀是我们的,未来是我们的,繁盛也是我们的,永久是,记着不屈的斗争吧!之后共庆最伟大的胜利,共庆叶落万岁!叶落万岁!”
我看到士兵们脸上坚毅的表情,听到撼摇山川的呐喊,也开始有了莫名的兴奋,仿佛这的确是必胜的一战。
之后我去了幽谷谷口,在那里见到了枫叶将军。他满脸笑容,像是在自己的家中一样。我开始不明白了,为何叶落帝国伟大的国王和将军都如此自信,根本不把战争或者说灾难放在眼中,像是游戏的主控者。
难道非要见到事实或灾难之后再努力奋斗吗?看来,繁盛的空气已经将最坚强的人们软化,已经让只有着一把剑的人们各自骄傲起来了。他们只相信眼睛看到的,而无视视线之外的。这已经是一种可悲,无论是否会有可悲的事实。目空一切难道不可悲?星月一路上相随,并没有如以前那样说出睿智的话语,她也感受到了那种可悲的事实存在,并无语。能说什么呢?当一切都处在一种病态之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