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言(1 / 2)
盛夏,一场雷雨来得快,去得急。在郁郁葱葱的山水间有一棵几乎枯死的树,树下酣睡的枯槁老头被雷声惊醒,不满的望望天空。那云识趣,自觉散开了去,知了又开始放肆地叫起来,仿若被谁松开了掐住的嗓子。
在山巅,有一个托钵僧人,面向东土,钵里装了大半钵的水,虽行走却不见那水晃动,倒是一条青色的鱼一般的生物在水里悠哉的游着,仿若下了很大决心,僧人将钵置于山顶转身离去。只见那鱼一般的生物忽的停止游动,钵里的水一圈圈向外晕着,随着涟漪,钵里的水仿有增多。
八月中,一中年在余杭,先是去了隐雷-锋,又去了观潮台,与去隐雷-锋不同,随着江边水汽愈发浓郁,中年人眉间有了些许晶莹。随着潮声渐响,中年人将背在后背的三尺剑握在手上。只见剑柄处刻了两个古朴的字,天问。
在南边,一老头把手里的鞭子甩出花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仿若形成一曲妙不可言的歌谣。老头牧羊,刚好三十六只黑山羊,黑得油亮;七十二只绵羊,白若初雪。扣着牙齿间的韭菜,向溪边洗衣服的大小媳妇说着浑话,被几个大胆的妇人回他两句,竟是落荒而逃。
杏花村,隐隐传来的是:东边雨石花,南边老喇叭,得过龙沟去,铁树又开花。
洪谷
七月流火,赶路的人嘴里骂个不停,说这鬼天气不知好歹,入了秋还热死个人,絮絮叨叨胜过林间散落着的知了。但世人皆骂骂咧咧向前走,有个目标,陈余则不然,他不知道去哪里,只知道在一个月前师门叫他带上一个黑不溜秋的铁盘来这个叫青湾的地方等着。只让他等着,并交代那铁盘绝对不能离身。
说是师门,不过也就一个和尚,领着一个整天胡吃海喝的不吝道士。和尚也不化缘,整日忙在田间地里,只是陈余羡慕的是,只要一出地,不管是什么时间,老和尚总要洗个干净了。那一身青色僧袍,有些泛白却让人舒心。
道士则不同,出了采摘收割,没见他下过一天地。一天领着观里的土狗漫山遍野去寻野味。那狗也训话,只要被道士发现了的野兔山鸡,总在一阵追逐后最后沦为盘中餐。方圆大约十里地,没有人烟,道士也总是早出晚归。陈余无处去,道士好像喜爱那狗更多,所以陈余能去的只有田间地里。
一座道观样式的建筑,里进三个院子,后院有井,菜园也在那里,在往后一点,是一片竹林,翻过竹林就是一片洼地,那就是老和尚的一亩三分田所在的地方。说是道观,里面供奉的却是一尊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其余皆不见。道观也无牌额,道观的门倒是不见腐朽,因为和尚修缮的原因吧。
和尚叫了然,陈余叫了然师父。陈余来至黔州,一个叫洪谷的小村落。在陈国,那是西南十万大山里的一个地图上本就找不到的小点,在整个牧云洲更是小到不能再小。陈余本该在余杭读上学,云游的了然在余杭见到在他和他打了个赌他就随老和尚来到这叫守一观的地方。奇怪的是,陈余自从来了这守一观,竟然没升起过离开的念头。按道理说,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跳脱的年纪,哪能在这清贫山野待几个月,还从未见外人。几个月来,老和尚最多叫他抄书,一本《道德经》,一本《金刚经》,前前后后抄了有五遍了。
光是写毛笔字,陈余就练了一月多,永字前前后后写了厚厚的几叠纸。稍微能看了,老和尚才让陈余抄《道德经》,随后夹杂抄《金刚经》。刚开始时,除了要求陈余早晚练字抄书外,道人、和尚就把陈余放养了,随他野去。后来,陈余抄完书就跑去同老和尚下地,来至乡野的孩子,干起活来是得心应手的。和尚同陈余的交流不多,倒是雷打不动每天早晚看陈余练字的手稿。
有次,陈余逮着老和尚:“了然师父,什么是‘道可道、非常道’,什么是‘大乘正宗分’,是不是还有小乘正宗分?”
了然老和尚:“自己悟去,毫无慧根”。陈余,不烦老和尚,因为老和尚不说“阿弥陀佛”。因为小的时候总会有那些个肥头大耳的化缘僧人,一口一个“阿弥陀佛”,空手而来满钵而去。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大人口中的絮叨,陈余对僧人是真的没什么好感。了然和尚是个例外,在余杭的第一次见面陈余对和尚就有了莫名的信任感。也没听老和尚说:“施主,你我有缘。”陈余便自己觉得和老和尚有缘。这也是陈余耐着性子在这道观呆这么久的原因。
和尚称老道为李道长,陈余也就这般称呼老道。陈余偶尔同老道出去,总是跟不上老道的步伐,行走若风。亏得那条狗认他,每次都是那狗领着他去找到李老道。老道要么在山顶,背手于后面朝东望去,要么就是看看林间走兽的道上安置的陷阱是否有所斩获。年轻人底子好,加上本来就是山里长大的孩子,渐渐地陈余便能跟上李老道的步调。甚至不自觉间模仿老道的走路方式,刚开始别扭,渐渐地竟是觉得走路便让人通体舒泰,走十数公里的路也只是略微有点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