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行刺(2)(1 / 1)
耿义往南面指了指,道:“计兄弟,半山洞在山的那一边。”说着,在前面带路,两人绕过树林,往山南侧走去。沿山脚行走之间,计灵应见半山坡上许多土石小堆,似乎是一些坟茔,问了耿义,果然便是。眼见在这广阔之地,杳无人烟,却有这许多坟茔,似乎在诉说着上都曾经的繁华,心中不免感伤。
到了南侧,又见半坡上一座石砌陵墓,墓前地面用光滑的石板铺就,墓石上雕花刻凤,显得十分豪华气派,与周边的小小坟茔大不相同,只是陵墓虽然气派,却不见墓碑,不知如此大墓,安息的是谁人。
耿义走到陵墓前面的平地上,呼叫几声:“大哥、大嫂。”只见陵墓左边两丈处一块大石头动了几下,忽然移到一边,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山洞,只听张掌柜在里面叫道:“兄弟,我在这里!”说话之间,张掌柜猫腰从洞中钻了出来,说道:“你终于来了,可担心死老哥了。”。
接着,陵墓右边两丈处也露出一个山洞,张陈氏和耿贞从里面钻了出来。张掌柜拉了耿贞,便又向计灵应跪拜叩谢,计灵应自是不敢受此大礼,慌忙扶起二人。大家互问情况,不胜欢喜,纵是那痴呆小孩耿贞,虽然神色呆滞,也是不住傻笑。计灵应见夫妇二人受伤颇重,虽然经过一夜调息,仍然精神萎靡,脸无血色,却不禁暗自担心。
张陈氏从洞里拿出些干饼清水,几人坐在一旁,将就着吃了些。耿义便将计灵应如何骗得骆献放了三人、如何放火烧掉酒家、如何在地窖躲藏的情况说了,张掌柜道:“计英雄不但机智多变,又仁侠高义,不计前嫌,拼死救得我们,如此大恩大德,实在难以报答。”
计灵应道:“唐堡主、林堂主才是当真侠义,若非他们舍身相救,小子也只怕早就死在骆献之手,也活不到现在。”张掌柜感慨道:“两位大侠胸襟广阔、见识不凡,实非常人所及,只可惜为了我兄弟之事,白白让两位大侠……唉!”说道此处,不住摇头叹息。
几人唏嘘一阵,张掌柜又道:“只是计英雄这般人物,如何甘做这胡……人的探子,老夫实在想不明白。”他欲说“胡狗”,终究改口,没有说出。
计灵应惊异道:“老前辈把我认作了胡人的探子?”猛然间明白,张掌柜口中所称“胡狗”,却是骂的蒙古胡人,中原之人多蔑称“胡虏”、“鞑虏”或“北虏”。永乐初年,北元蒙古分裂为三大部:兀良哈部、鞑靼部、瓦剌部,中原之人难以分辨各部所属,仍是一并称作“蒙古”,因此也有以“蒙古狗贼”相骂,却少有以“胡狗”相骂的。他心中暗自揣测,这几人俱是侠义之人,等闲使唤不得。多半宾墐便骗他们,说自己是蒙古探子,好教几人拿下。
计灵应摇头苦笑道:“错了,错了,实不相瞒,我为胡濙胡先生做事,怎会去做胡人的探子?老前辈先前说我做了‘胡狗的探子’,我道这‘胡狗’两字说的是胡先生,却不料骂的是胡人,便没有辩解分明。”
张掌柜知他并非说谎,喜道:“你不是胡人的探子?那当真太好了。我兄弟二人曾求过胡先生,请他为贞儿医治,对他十分尊重,怎会骂他?我们误会了计英雄,却又让计英雄误会了我们。”耿义和张陈氏听得此言,也大是欢喜。张陈氏道:“当家的,耿二哥,你们也是莽撞,幸得这位小兄弟机警,不然你们可差点害了一位灵峰派的弟子。”
计灵应想起张陈氏武功路数,与自己十分相似,她与灵峰派必定大有渊源,他跪倒在地,问道:“小子计灵应,冒昧相问,老人家可是我派的前辈?”张陈氏这才听得计灵应的全名,问道:“你是灵字辈的弟子,不知是哪位师兄门下?”
计灵应听她称自己门派长辈为师兄,那自然是自己的师叔,忙道:“晚辈蒙师父错爱,拜在灵峰派陆掌门门下,方才对师叔多有冒犯,还请责罚。”张陈氏扶将计灵应扶了起来,幽幽说道:“老身离开雁荡山已经四十来年,你本就不知,怎能怪你。”
计灵应闻听她已离开雁荡山四十年,想起十年前中秋,师父与众师兄弟赏月时,说起往日之事,师父说,他有一个名叫陈元玉的师妹,当年与师父陆元墨一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彼时男俊女美,又武功高强,江湖中人便送了一个“墨玉双绝”的雅号,说雁荡虽有美景三绝,却远不及“双绝”之绝妙。
师父说到此处,威严的脸上便有了些温柔之色,师娘就在旁边笑他对这个师妹念念不忘,师父说:“陈师妹已经离开这里三十年了,还有什么忘不忘的。不过是与徒儿们说起往事,想到年轻之时,意气风发,快意恩仇,有些感触罢了。我现在心里眼里,念念不忘的只有你和芸儿。”师娘便说:“呸,你又不是三十年没见着我们娘儿俩,谁要你念念不忘了。”小师妹陆灵芸便俏皮的望着自己,笑着说:“计哥哥,我们也到江湖上去闯荡一番,你说我们俩叫做‘芸应双绝’好不好?”想到此处,计灵应忽然心中一痛,不觉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