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吕凯绝域守忠义 王伉筹谋抗桀逆(1 / 2)
永昌郡位于益州郡的西南。章武三年先帝在白帝城驾崩之后,雍闿在益州郡举兵反叛,杀害了益州郡太守正昂,绑架继任太守张裔,又把从永昌通往成都的道路堵塞,消息隔绝。不久,雍闿派人送书投降吴国,吴主孙权顺势遥封领南方各郡,任命永昌功曹吕凯为永昌太守。
雍闿接到东吴的任命书后,立刻将它传示到南方各郡。同时,让人快马加急,将自己授意的一封信送到永昌,让新任命的太守吕凯带兵前来与自己会和,共同对抗汉军。
吕凯,字季平,永昌不韦县人。他当年接到雍闿反叛的消息时,非常反感,想不到一个素有威望的豪门大族,竟然利用其在南方族人中的号召力鼓动造反,摇身一变成为叛军领袖,杀害汉人官吏,攻占村镇城池。让黎民百姓枉遭兵戈,流离失所,难道他就不怕由此召来杀身之祸吗?吕凯当即下令,将永昌城门从此紧闭,拒绝与雍闿来往。由于与成都的联系被切断,吕凯只能通过零零星星的一些消息来源,知道先帝过世后,丞相辅佐太子登基。吕凯期盼丞相早日派人带兵南下平叛,然而,成都那边一直杳无音讯,如今却等来雍闿的这一封信。
接到这封信,吕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明白过来。雍闿找到吴国做靠山,用吴王的命令,让自己担任永昌太守。雍闿既然能如此嚣张,看来成都目前还没有派兵的迹象。吕凯心中颇为沉重,雍闿这个叛国贼,我绝不会带领永昌城屈服于你。只是,永昌这几年关闭城门,经济贸易都深受打击,中央财政的支持迟迟不到,自己带领永昌官兵与之对抗,能坚持多久?雍闿若是领兵前来,又该如何是好?
吕凯急匆匆地赶到府丞王伉的家中商量此事。王伉为人忠正耿直,勤于政务,一直与吕凯共同管理永昌郡。两人同仇敌忾,对于雍闿的叛乱坚决反对。吕凯把雍闿的来信递给王伉看,王伉气得当即拍案而起,骂道:“雍闿这老贼,举兵反叛,认敌为父,真乃无耻之极。季平,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吕凯坚定地说:“我绝不容许他用我汉朝之城,讨敌国欢心。诸葛丞相乃当世之英杰,我怎能率领永昌郡城,背弃丞相,依附此等小人?只是,永昌以经商贸易为主要财政收入,自从关闭城门以来,这几年经济状况逐年低迷,照此下去,恐怕不能持久,此为一虑,其次,雍闿见我不肯带兵前往,他说不定带兵来犯,永昌一座孤城,以城中兵力恐难取胜,此为二虑。”
王伉想了想,冷静地说:“雍闿老贼领兵来犯,我看无需多虑。永昌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我谅他短时间绝不能攻下。”吕凯说:“话虽如此说,只是不能掉以轻心,还需谨慎才好。”王伉说:“从谨慎起见,可以在四门城楼中间各修建一座高塔,塔顶悬挂一个大钟,由士兵在塔上日夜瞭望,若有敌情,即可敲响大钟,警报全城,这样,各部可以前来救援。”吕凯一拍手,说:“好主意。我这就让人去办,同时再把城墙破损的地方加固加强,多准备滚石擂木,以备敌人进攻!”王伉接着说:“对!我还想建议让永昌城中官兵到城外开荒种田,收下的粮食尽量囤积起来,防止老贼长期围城。”吕凯一听,开荒种田,这个主意自己倒从没有想过。王伉说:“永昌本是成都与东南沿海的贸易枢纽,自从战乱以来,加之永昌关闭城门,贸易往来年年减少。没有朝庭的支持,我们只能靠自己,开荒种田,保证粮食自给自足,以作长远打算。只不过,这个举措需要城内所有官吏的支持才行。吕功曹你在永昌恩威并重,应该能够促成此事。”
吕凯果断地说:“这个主意可行,就这么办!永昌天气暖和,土地肥沃,种粮食的产量比北方还高。那就麻烦王府丞作一个初步的计划,来日我们召集所有官员开会讨论。”
那一日,吕凯在府中举行酒宴,请来永昌城中所有文武官员。酒过三巡之后,吕凯就将永昌的经济情况做了说明,提出“开荒屯田”这个方案,然后请王伉将执行计划给大家介绍。
众人听到这些情况,纷纷议论开来。城中的经济日渐低迷,这是大家亲眼所见。每个官员的月饷金还是从库存中支取的。按照王府丞的计算,饷金发放也只能再坚持一年时间。
有人就开始问:“我们在日常的管理事务之外,还要开荒种粮,这岂不增加众人的工作吗?”吕凯说:“只能如此。从士兵到官员,包括王府丞和我自己,都得要为此努力才能维持粮食所需。”“士兵们去开荒屯田,那如果敌人来袭击,如何抵御?”王伉说:“士兵中只需一半人去屯田,轮流值班,剩下的人在城墙上布防。听到城门信号钟敲响之时,士兵一起接应御敌。”“按王府丞所言,永昌气候温暖,粮食能够收成两季。照我看来,冬季旱期,种粮食的水源很难保证。”王伉点头说:“此言不假。冬季种粮,运水的工作会更加繁重。”“雍闿的势力遍布南方三郡,如今只有永昌一座孤城拒绝和他合作,成都会不会发兵平叛都是难料,就算平叛,也未必会关注我们这座边城。目前我们是否开放城门,继续贸易往来,但不参与他举兵反叛,以作一时权宜之计?”吕凯站起来,严肃地说:“雍闿家世代承受汉朝恩典,正应该身先士卒,上报国家,下慰列祖,载名史册,流芳百世。怎料想他却投降吴地,岂不是颠倒行事?他看不出盛衰的先兆,好有一比,”吕凯停下来,环视众人,接着说:“好比野火在原野上蔓延,他却在薄冰之上徒步,一旦火势烧融薄冰,他又该如何立足?我们此时若是附和于他,那岂不是跟随盲人赶路?”
吕凯停顿一会,接着说:“我们为官之人,无论职位尊卑,本就应该殚精竭虑,尽心尽力,以平国难。诸位都是读书明理之人,应该知道当初舜勤于民事,操劳一生死于苍梧的故事。史书上记录他的事迹,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我们就算是为事业而牺牲生命,又有何足惜?诸葛丞相雄才大略,见识卓远,公正无私,奖赏有功绩之人,宽容不足之处。我等愿意跟随他建功立业,上报国家,下慰先祖。还望诸君能与我等齐心协力,共济国难,以图日后功留青史,名垂千秋。”
吕凯这一番声情并茂、慷慨激昂的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众人纷纷站起,手举酒杯,高声道:“某等愿听吕功曹、王府丞的调遣。”。吕凯放下酒杯,高兴地说:“那就有劳诸位。宴席之后,我就写信回复雍闿,劝诫他审时度势。从前,楚国礼仪不恭,齐桓公加以责备,吴国夫差冒用名号,晋国起兵反对。如今雍闿向敌营称臣,怎能让人归附?他既然附属吴越,按照古制,官员不能越境交往,所以我以前从未答复他。可他一再来信示意,我就不得不表达我的心意,让他自行斟酌。我估计他收到我的回信,不久后会亲自带兵前来攻伐,大家要按照计划行事,不可疏忽。”
且说雍闿自从将信发出之后,耐心地等了一个多月,终于收到吕凯的这封劝诫信,不由得心中大怒。如今南方三郡都已经听从自己的号令,就连南方各族都在孟获的带领下,与自己结为盟友。想不到永昌一座孤城,紧邻益州郡,却这么些年一直不肯顺从自己。雍闿感觉就像自己喉咙里的卡住的一块肉,吞不下,却又舍不得吐出来。
雍闿掂量着手中的信,心想:吕凯,我看你才不能审时度势。成都根本不可能派重兵前来。后主刚刚登基,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何足为虑?成都受到北魏东吴的牵制,短期内那有能力关注南方战局?南方丛林瘴气弥漫,地势凶险,就算成都派遣兵将前来征伐,也说不准谁胜谁负。若是我实在运气不佳,无力抵挡蜀兵,那我就退回丛林中,利用熟悉的地形与其周旋,短则三年五年,长则十年八年,直到把他们拖得受不了自己转回去。你一个小小的功曹,居然也敢来规劝我。你可知那蜀汉朝堂中尚书令李严给我连写六封信,劝说我归顺,我也就只简单回复一句:“俗话说‘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如今天下鼎立,三国称帝,让我边远族裔很是迷惑,不知道谁是真命天子。”这封信送出去后,李严就从此再无回音。哼,谅他也不能奈我如何,何况你这一封信!雍闿一气之下,将这封信用双手揉成一团,扔到师爷的面前,说:”这永昌城,看来是得动武才行。”师爷将揉成一团的信展开快速看一遍,提醒雍闿说:“永昌城墙高大坚固,难以攻取,所以这些年虽然吕凯闭关封境,我们也一直暂时容忍他。主公若要带兵前往,还得想出妥善的攻城之法才行。”
雍闿点头说:“此话有理。但我想那永昌城已闭境几年,和成都的贸易、资金往来基本断绝,城中粮草,估计存库不多。我准备带足粮草,领兵包围永昌,用过一年半载的时间,一旦城中缺粮,到时候还怕他不乖乖开门乞降?”师爷称赞说:“主公所说极是!可先派人查看永昌的情形,以及成都和东吴建业的动静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