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爷爷又上门（1 / 2）

人遇不顺，有两种表现居多：一是见人便说，唠叨不停，执意要把心中的烦闷数道出来，处处显得委屈，以博得人们的同情。——其实这没什么用；二是自己独处，死不吭声，自己把不快埋藏在心中，不显山，不露水，仿佛自己没有遇到不顺心的事情，给人以软弱可欺，没心没肺，极能适应不快的窘境，让人觉得没有刚性。——其实这是睿智。这是以柔克刚，应对不顺，调整自己对窘境生活的适应。

以上所述，不是什么大人物的总结，而是后来闲聊，母亲对父亲的定性。

母亲把父亲归类于独处，死不吭声的那种人，认定父亲遇事儿就是这德性。

眼看着父亲处处碰壁，事事不顺，母亲没办法。她怕父亲生闷气，伤身体，因而便在父亲面前变得话多，朝父亲耳朵里灌输，天塌地顶着，做好小本生意就能养活家人的市井理论。父亲温顺，侧耳恭听，言听计从，也都一一照办，并不觉得听媳妇话汗颜。

父亲心里清楚，知道这是母亲心疼自己，故意说些舒心话来化解自己心中的焦虑。其用意很好，只是方法欠妥：嘴太碎，整天叨叨，真把自己当成愚昧无知，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的人，让人有些受不了。因而，只是笑笑，并不多说，偶尔也对母亲念叨：”傻女人呀，你这傻女人。你嫁给我，你可真是亏透了。我得对你好，不然就对不起天地良心了。可你这么唠叨，唠叨得我都懒得理你了。难道你以为我傻？真把我当成只知道成家，不知道养家的人了？”

父亲永远心平气和，从不发脾气，仿佛这人就没有脾气似的。但他也是温柔地有意识地想方设法，要把自己的想法让母亲知道。让母亲知道他是爱妻子，爱孩子，爱这个家的。

母亲也知道父亲喜爱孩子，对家庭负责。在这方面，母亲没话可说。

在那样窘困的条件下，对父亲没有责怪，便是恩爱：这是母亲说的。这也是后来大姐评价父亲和母亲时说的。大姐说的是事实：共苦的女人，不抱怨，不呛白丈夫的有几个？

夫妻恩爱，两人都对家庭负责，无论贫富，处在积极向上又和睦家庭里的小两口，都会感到温馨幸福。因而，母亲话多，也是句句温柔，香甜如蜜，尽管父亲有时感觉甜得膈应，母亲也从没对父亲发过脾气。

母亲对父亲发脾气，不是夫妇俩发生了矛盾，而是因为爷爷又一次上门。

那是一个接近春节的黄昏，天很冷，外面嗖嗖刮着风。母亲点上洋油灯，给孩子们盛了饭，一碗儿又一碗儿摆到小桌上。孩子们刚刚就座，爷爷穿着皮袍，戴着皮帽，掂着文明棍儿，依然是每个孩子两颗洋糖，没让孩子们喊爷爷，只是轻声对父亲说，到外面去，有事情说。

父亲没劝爷爷吃饭，跟着爷爷往外走。母亲不相信说上三两句话就会拐回来，一路追着对爷爷说：“爹，饭是现成的。你俩吃了再说吧。爹，到饭时，你得吃饭，你有消渴病，可不敢低血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