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众生万象（上）（2 / 2）

“我们要去的地方有迷雾屏障，只有这样才能过去。”含枫依旧微笑着，他张开双臂，一脸享受，“别怕，睁开眼睛看看。”

穿过重重迷雾，深山之处，是一个隐秘的小山谷，小小山谷，茂林修竹，奇花异草，各种飞鸟鱼虫，山禽走兽，皆在此和谐共生，仿佛一处远离红尘的仙境。

我伸了个懒腰，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鼻尖芳草清香，灵台一片清明。含枫笑了笑，摘下一朵花递到我的跟前，“你瞧，这双蝶共飞是一种姿态，孤芳自赏亦是一种姿态。”

他话有所指，我知他是好意安慰，遂答道，“你说得对，双蝶共飞，相互纠缠牵绊，所飞不过数丈，孤雁南飞，天高海阔，可跨越山海，所以孤芳自赏，却无须顾影自怜。”

在这密林幽谷之中，众生皆自有其生存姿态：雄鹰翱翔于天，燕雀安于窝巢，蜜蜂为了群体勤劳采蜜，螳螂为了后代甘愿牺牲，狮子为了果腹勤于捕杀，兔子为了求生拼命奔跑，羚羊为了求偶相互撕咬，野鸭为了保护幼崽与鹰隼搏击。虽云仙境，亦遵循自然规律，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可是，这里的每一只生灵，皆焕发着勃勃生机，它们按着自己的轨迹，努力地求生，自由地奔跑，从不艳羡别人，从不自怜自艾。

穿过藤蔓织成的帘幕，我们坐在山泉边上，我伸手捧了一捧山泉，尝了一口，只觉得清冽甘甜。

山泉边一个水洞之上，有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在结网，即便是被奔流而下的泉水冲破，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补着自己织的网。

“这只蜘蛛已经在这里几百年了，它日复一日地织网，风雨不改，昼夜不休，寸步不曾离开。”含枫开口。

我呆呆看着这只执着的蜘蛛，沉默不语。

“它从未想过，也许换个地方，另是一番结局。”含枫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只蜘蛛？”

“当然不是，好玩的还在后头呢。”含枫笑了笑，拉着我往前走去。

密林的尽头，居然隐藏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雕栏画栋，飞阁流丹。见我吃惊的神色，含枫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是皇帝的别院，听说这里有供奉着一件宝贝，乃执念球，能折射出人心的执念，我们借来玩一玩。”含枫说着便消失了，我没拦住，只得趴在屋顶，百无聊赖地看里面的情形。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令人沉醉。几个妃嫔围在皇帝的身边，一个劝酒，一个捶背，另几个只是安分地坐着。而几处偏殿之中，亦有未得传召入殿的妃子，有对镜贴妆的，有无聊看书的，有暗自流泪的，有病卧床榻的。

相传废帝困于宫殿，终日戚戚，没想到，他躲在这过得还挺滋润的嘛。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人叹其无能，哀其不幸，却不曾想，他的日子可比他们好过多了，难怪人人皆想为王，名利之惑，确实诱人。

“想不想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含枫突然出现，手中握着一个莹白如玉的水晶球，透过水晶球，折射出妃嫔们内心隐秘的执念。含枫一一点评，“她的执念，是要得到帝王之爱，爱而不得，郁郁寡欢；她的执念，是要完全占有皇帝，机关算尽，却事与愿违；她的执念，是要逃离深宫，再见萧郎；她的执念，是保住家族势力，求一族平安。”

“一群后宫怨妇，有什么好看的。”

“这些女子，或情或痴，或心如止水，或万念俱灰，在世人眼中，她们是世间最高贵的女子，而事实上，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辛酸，都有求而不得，欲所不能的执念。”含枫负手而立，若有所感地说道。

“所以你想说的是，众生皆苦，我应该庆幸，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

含枫今日开口闭口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加上他三番五次含沙射影，让我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是故有些敏感。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含枫连忙追上来，又笑着说道，“是我不会说话，见谅。这几个女子，确实算不上众生，我偷这执念球，自然不是为了让你看她们。走，我带去个更有烟火气的地方，让你看看什么是人间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