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4)
当兵的把马驻在一片洼地,闫武义下了马,把大氅脱下来甩在马鞍上。
两个穿着寻常老百姓短袄,脚上却蹬着短皮靴子的汉子紧跟在他屁股后面。
“确定吗?”他问到。
“看你老说的!”一个穿当地短袄的人把马缰绳边递到站身边的同伴手里,从一个当兵的手里接过一件棉号服,展开后在空气里抖了抖,然后罩在身上的短袄子上,那号服在身上被风吹得要跑,那汉子夹着胳臂把一长条皱巴巴的洋布也在空气里抖了抖,将号衣紧身上一裹,把那布条在腰上缠了两圈,用力一勒一紧。他嘴里呵着大团白气,把腰“啪”一拍:“嘿!腰系根绳,胜过穿衣千重!阎王,我可是躲过他们的尖兵的搜索后,从百来步一直溜到路边上看他们走完的!连肩上洋字码“7”都看得清清楚楚!不信你问他!像雪地上划出的黑道道,打灯笼可也找不出那么齐整的行伍。看着真有些怕人!”
“是啵?”当兵的冲同伴扬了扬下巴。
“离得这么近?你可不要敷衍老子。”闫武义扫了眼当兵的,故意让当兵的看到自己脸上的狐疑:“认军旗上有什么字样?”
“你老······”当兵的张嘴差点说出口头禅来,刚迸出两个字,他自己一抻脖颈,即刻闭了嘴,把眼看要溜出牙缝了的话都给吸溜了回去,在嘴里打了几滚才重新说出话来:“还是那句话:错了杀我的七斤半!”
“你老哪一回派的差事,我打过一个皮钱(含铜少,质量差的铜钱的折扣,落过一厘铜,加过一滴醋!不信到时候你老自己去看!”他拽着号衣袖子费劲往大棉袄子的袖管里抻,嘴里嘟嘟囔囔。
“有数就好。”闫武义背着身没看他,嘴一咧,一笑。
那当兵的边揣摩着闫武义的态度,边把包头布往戴着一顶搭耳毡帽的脑袋上缠:“你郎还真莫诈唬,哪有认军旗!担着丢命的险,天公老爷!哪里来认军旗!一溜长黑鸦鸦队伍,就最前头一个人举着根卷起来,戴金顶的旗杆,我晓得那是面旗子。但什么也看不到。再也没别的了!千真万确,总有三四千人,除了有倒地上的被人喊着抬走,脚底下沙沙的,”那当兵的冲自己同伴边喊边把脑袋稍稍一扬,嘴巴努了起来。,“没有一点响声。是不?”
“嗯嗯!”他的同伴接得很快,连连点头的添油加醋:“可不是!就只有脚踩在雪里嘎吱的响。别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完他冲那当兵的露着一排参差的黑黄色门面牙齿傻笑着。
“不过我可以讲,”那个当兵的又说了句,“冻倒了的不少。”
“哦!”闫武义轻轻回了一声。他心里明白,当兵的没糊弄他,说的是实话。
就是他们。
“看见骑兵了吗?”他停了一下,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角。
“没···没看见!”那当兵的又瞅了瞅他的同伴:“喂!哪个搞口水给我喝一下好吧!”
“没有!”他同伴咧着嘴笑了:“全是两条腿的!”
“我是说水!老子喉咙眼里都起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