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石家大院 – 6 看见（2 / 2）

结界中有阳光、繁花、青草、流水潺潺，鸟啼虫鸣，爱人和煦。她假装感受不到，心上不时掠过的绞痛，和经常侵入的结界外的寒，坚守着，她自己这一处并不太真实的小小的空间。

语兮见小五在自己一句话的指引下便能入定，倒是稍感诧异。怪不得这有点楞带些痴的小妇人能这么轻信自己的花笺，竟是个小有慧根的。只可惜终究眼界有限，又流于私心过盛，总成不了大器。

语兮摇摇头，看入小五的内心。

此时的小五正沉浸在每个孤独渡过的漫漫长夜里。窗外的促织声更加显出周围的静，万籁俱寂营造出来一个封闭的小环境，小环境很自我，流泪也好，微笑也好，发呆也好，总能够释放些情绪。

她在原来的主家那里跟针线房的娘子学了一手好针线。她最喜欢做也只能做的是在这一个个夜里裁衣衫制鞋帽。开始是给官人做，后来是给孩儿做。透过手上的女红努力地看到他们的影子。

这其实很符合佛法，心中所想即眼中所见。我想看你，看什么都能是你。

先是朦朦胧胧的觉得某处或者只是某种感觉有点像，触动于心。然后顺着这一点点延伸着看下去，如梦幻泡影，和心里的人越来越重叠，像的地方愈发觉得像，重叠的地方就愈发多，终于大同。手上拿的是衣衫鞋帽，满心满眼看到的都是官人儿子。

长衫衣袖弯折，仿佛是官人搂过来的臂膀，带着一身的书卷气，满眼疼惜。

虎头帽上的纹样终于绣好了，老虎威风，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像儿子正淘气，狡黠地冲自己笑。这孩子，就知道自己一片慈母心肠，狠不下心管教他。

“行了行了，别看了。”语兮好心地拍拍小五，“再看你要走火入魔了。”

小五从沉浸的情绪中醒来，抬起头，泪眼婆娑。

“看看外面吧”，语兮把小五拉到窗前：“今天的晚霞很漂亮，标准的字面意义上的火烧云，红得摄人心魄。”

小五没有好好看晚霞，只有些直愣愣的盯着院里那棵树。枝条光秃秃的没有章法，叶子掉的七零八落的，仅剩下倔强的零星的几片，干猎猎地挂在枝头，自顾自地在太阳下泛着黄灿灿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