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木为柴（上）（1 / 4）

1关于无头绪逃离

从医院外围住满垃圾的小路灰头土脸的出来，过街老鼠般躲避人群视线。起初还是会在人群“这两个小孩不会在树林里那啥吧？”的眼神里羞红了脸，走出来久了重归淡白。瑞英完全不在意，一整头的金发随脚步跳动，如出逃的公主，只是把窃喜堆满了脸。

瑞英换了一件适合出逃的黑色外套，里面仍是那件纯白的内衬。扎成一把的金色头发匍匐在后背，偶尔跳动。一件不肥不瘦的牛仔裤遮住了脚踝以上的半身，没有勒紧身形，也没有宽松拖地。脚下还是那双白色板鞋，看来并无不妥，只是脚步格外吸引我的眼睛。

我则完全不够她的准备，只是穿上了区分于病服的日常服装，一件印有幼稚印花的白色卫衣。一件黑色的休闲裤，一双善于奔跑的花花绿绿的运动鞋。站在逃跑的角度来说，或许我更加显眼，但给我最大的迟豫，是觉得怪异的自己与瑞英格格不入。

从来没觉得这个小镇上路有那么长。老街的路口有很多上完夜班回家的行尸，新街的店铺正开得火热，即使并不是客流量高峰时段也有零星的顾客。我们沿着街道遁逃，跑过所有的店铺，远离所有在规则里出生的气腥。要去没人的地方，那天群狗大战的公园。

几只老鼠也在阴暗的角落奔跑着，时不时也停下来四处观察。但其实没有谁注意到它们。在道路宽敞的新街，人们像被什么宽敞的东西隔开了。我拽紧了瑞英的手，瑞英也拽紧了我的手。

一条双向单车道从主路边开始往里延伸。不久前里面还是一片荒地，现在矮楼林立着。路口立着晚上看不清的拱形大招牌，大书“旅山港湾”。并不知道旅山在哪，也许开发商的名字叫做旅山吧。门口的保安亭里没有任何人，我们在路口张望了一会，实在等不到人只好不打招呼进去了。周围有几栋房子在发出装修的声音，但是看不到任何动静，也看不见有工人或者其他什么人。我们小心翼翼往前探寻。

笔直的道路看不到头，一样的楼房让人不断回想“我走了多久了？”在走了不知道多久后，公园突然出现了。我的自行车倒在路边，除了表面有一些擦挂的印记，其余功能保留完好。往里看去，公园内草地依然葱绿。周围躺着一些瘦小的土狗尸体，它们颜色各异，有的身首异处，有的伤口遍体。每一只都如同流干了血一般，草地上却没有任何血迹。我马上回身捂住瑞英的眼睛“这个看不得！”“我已经看到了。”她平静的开口。或许从我跟她说了这件事时，她就想到了这个场景了吧。或许眼前有这个场景，才是意料之中的理所当然吧。

“对不起。”我无所适从抓着衣服擦手汗。

“没事，快看看情况吧，不用担心我的。我们一起找出答案。”她比我更有兴趣这里发生了什么，仔细看着地上会不会有什么反常的东西。她认真的侧颜让我发笑，“好！那就把大狼战争的始末都搞清楚！”我干劲高昂。她也看着我发笑。

我凑近查看了几具尸体，没甚臭味，感觉是硬放了很久，已经快成干尸了。“我居然在医院呆了这么久？”这样的疑问在我脑袋里回旋。这些狗确是那天晚上我所未见过的。以雪白大狗带领的一众，一看便能知晓是长期生活在雪原的犬种，黄毛狗则是体型偏小，却也不是日常能看见的狗的样子，仔细想来更像柴犬。而眼前尽是本土狗的尸体的景象，让我更加迷惑了。我站起身望着周围，回忆着那天晚上的一切细节，冲进脑袋里的，却只有第一次进公园时的幻觉。

没有任何头绪，我们决定先把这些狗埋葬了。掀开一大块草皮，从周围一座正在装修的房子那借来铲子。结束后，这片草坪拱起了一个小土包，已如同沙坑中的小土包一般高了。中途也有类似于保安一般的人在路口看了一眼，然后没管我们离开了。

阳光逐渐升高，我们坐在树荫下的秋千上。我没说话，她也没说话。我也不知如何与她解释这件事，从那天晚上到现在，我没有一点头绪，为什么两帮狗会打架？为什么那时候两帮狗的尸体会变成现在满地的土狗尸体？为什么我会被卷入其中又被莫名解救？为什么家里的老狗会死看见她也是一副沉思的样子，看见她是相信我的，就有一股暖流涌入左心室。晃起秋千牵起她的手，心里决定了一定要将这件事弄清楚。

突然后颈传来痛感，瞬间眼前一黑。那一刻，本能的想法却是“梦又要醒了”

2柴之国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昏昏沉了。刚在疑问现在是早上还是傍晚之时，身上传来一阵酸痛。仔细一观察，我居然骑在一只巨大的狼背上。瑞英在我怀里昏迷，大狼在山林里疾驰，周围有几只看起来与那天晚上的黄毛犬相似的狗丝毫不慢的跟着。山坡并不平缓但是狼背上却没有太大的颠簸感，从狼背上的毛发可以看出是专门用来当运输工具的。我使劲拽着大狼的毛发，狂风抚捋我的头发，她捆在一起的头发清扫着我意识中的模糊，我睁不开眼。如是背后有力扯着衣服，就要被卷上天去。我使劲拽着，压低了身体。

侧过头四处观察周围，我并没有见过这些地方。以这么快的速度这么久都还没到山顶，不可能是学校背后的山。正在寻思着，便到了一块开阔地带，周围没有更高的山峰，应该是山顶了，但是这山顶未免太宽了些。山顶中间向下凹陷，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湖泊躺在中间。整个队伍停在山顶边缘，从周围一棵醒目的大树洞里探出一只黄毛狗的头，嬉皮笑脸的对我们叫了叫，领头的黄毛狗也回应了几声，明显有些不耐烦。它们一沟通完我们就继续往前了。

我的袖子突然有一股抓力，我便更紧的抱住她的腰。看来是被刚才的狗叫惊醒了。队伍下到湖边就直接踏进去准备渡河。我吓了一跳，就想要起身跳下来。随行几只将目光看过来，一阵阵杀气弥漫，我只好继续老老实实坐好。我这才发现，这个湖比我想象中的更大，我之前以为的对岸居然是湖中间的一个岛，非常宽的一座岛。上面有一座小小的陡峭的山峰，裸露的岩石上只有一些青苔和一颗巨大的松树攀附着。湖外刚才到山顶下来那个小坡上，从内侧看尽是洞窟。有的闪烁着火光，有的毫无动静，有的只是单间，有的互相连通。无一例外的，每个洞窟里都好似有双眼睛，盯着进入这里的这只队伍，或者说盯着我们两个人类。

“青，”她无助回头。

“别怕，有我在。”我用手指帮她梳理变得蓬松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