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那拳（1 / 1）

见老者手持一把刃口极短的匕首，轻轻的从老虎的后颈部位一直划到尾部，因为从脊柱划过，露出的豁口满是脊骨上白色的筋膜，并没有丝毫血液流出。

老者手持短匕，沿着皮毛内部的缝隙，从脊骨分别向两侧划着，用刀很是精准。每一刀划过，便明显看到有一小部分皮毛与肉体脱离。多半个时辰过去，老者已经处理完了大部分，仅剩虎头与虎爪的五处。

只见老者右手微微向内扣，轻轻的拍在虎头上，每个地方很是仔细的拍击了一遍，随后便斩断了虎尸的每个脚掌，以手握住虎尸的肢体，向下一捋，肢体上的皮毛竟瞬间脱落，脱去皮毛的肢体也完整的呈现在姬无夜的眼前。随后便抓起虎尸额头间的皮毛，下一刻，如同脱衣服般，一身完整不带丝毫血肉的皮毛被揭下。而剩下的，只是一具体表带有白色黏液的血红色肉体。

姬无夜看的头皮发麻，不禁的打起了冷战，老者见状笑着说道，“害怕了吗？放心吧，老夫只对待猎物这般。这一身手艺呀，是老夫爷爷当年传授给我的。那时候我们爷孙俩，靠捕捉山上的兔子维持生计，皮毛便卖给镇上的人，那些官家的小姐倒是喜欢的不得了。当时只以为是熟能生巧，到如今这个年纪，才明白出的每一刀，每一次拍击的巧妙。”

“而运动量比较大的动物，甚至是包括兔子，在皮毛、血肉和筋骨的交界处，会有一层粘液，在他们极速奔跑时，这些粘液会保护他们的肌肉筋骨少受磨损，所以这就是出刀不见血的秘诀，并非小友想的那般邪乎。”

姬无夜闻言脸上不由的冒出了一丝红晕，的确，是他想歪了的。但看向老虎的每一处骨头，还有每一处裸出出来的血肉，姬无夜都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便开口疑惑的问道，“前辈，莫非这只老虎是您用刚才提及的暗劲打死的？周身没有一丝伤痕…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又如何能让姬无夜不感到惊讶呢，先前他以为皮毛下定是碎肉碎骨，可剖去皮毛后，完整没有一丝伤口的肉体如此乍眼，甚至一根血管都没有破碎。

老者闻言，淡淡一笑后，便冲着虎尸的脑袋斩去，没有一丝短匕砍入骨头两者相碰的那种难受声音，姬无夜看向虎首，正当以为老者斩空时，虎首竟从中间分成两边。

“那刀……”姬无夜的瞳孔放大，仿佛是看懂了，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你看看虎首中的脑仁便知”，姬无夜回过神来只见一团宛如浆糊般红白混杂的液体，而并非是有着特定纹路的脑花。“难道是劲力透过骨头，直击在了脑仁上，所以瞬间会将脑仁打散，老虎自然命不久矣…”姬无夜所有所思道。

这时无数依旧带有余温的血液从砍开的虎首逆流而出。老者听到姬无夜的推测，会心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还有一处致命伤，小友看到后便能印证所想。”老者进门后换了一把长刀，姬无夜只感身前一阵风拂过，刀已然归鞘，而虎尸，已然成为两瓣儿。

姬无夜明白了，他知晓了虎尸上一共两处致命伤，颅内是一处，另一处则是老虎的心脏。就在刚才虎尸被切开后，姬无夜看到了碎成一团肉糜的心脏，画面便瞬间涌上心头。

只见老者身前便是那吊睛大虎，老虎弓起身子，张开血盆大口宛如弹射一般扑向老者，而老者只是定定站立。

在老虎近身的那一刻，老者拂身向左避之，用左手化了凶猛扑杀而来老虎的右掌，待虎首正在老者面前时，老者右祭出一记掌法，时机正准落在虎首的正上方，这一击过后，老虎已然意识模糊，但还是拖着稍显沉重的身躯转身跃起扑杀而至，而老者仅是一个箭步冲拳，命中老虎心脏处，老虎仅被击飞了不到半米，但已经再也起不来了……战斗结束，仅…仅用了不到十息。

若是仅学模学样儿，姬无夜亦可以做到，而他做不到，也不明白的，是那两击是如何透过骨头甚至是血肉直击到了核心。姬无夜闭眼打出一记空击，极速的拳意使得空气中发出一声爆响，他明白，他做不到。可脑海中浮现的那拳，竟是分外的清晰，姬无夜宛如魔怔了一般，一拳，两拳，三拳……

老者见状，自然明白此时的姬无夜，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这种状态，便是人对某种痴迷之物思考至深时，脑海会抛除其他琐事，脑海中反复浮现那件事。而姬无夜的脑海中，只有那一拳。他自然明白箭步冲拳是一记爆发的杀招，刚猛之劲十足，足底发力，浑身力道聚集至腰间，出拳的顷刻，出拳的半边身子略微转动，将腰间汇聚的力道，在拳劲接触对方时，同时也将汇聚的力道打出，这两道力聚在一起，可以达到点线面的爆发式摧毁可为何，虎尸胸前的筋肉并没有丝毫损伤，就连骨，都没有一根折断的。如此刚猛的力道，根本不可能一丝痕迹都不留。

但姬无夜丝毫没有怀疑脑海中自己对战斗现场的重塑，这是习武之人的自信。脑海中，那一拳不断的慢速回放着，而老者也不语，含笑看着姬无夜。

不知挥出了多少拳，姬无夜终于睁开了眼，眼中光芒熠熠，开口请教道，“前辈的那记箭步冲拳，触及老虎胸口时，是否是以掌触之，顷刻间掌化作拳势，浑身劲力才爆发？”老者笑意更甚，点头示意道，“小友果真不凡，不错，那记冲拳的要领，并不在于汇集力道打出，而在接触对方身体的瞬间，让力道宛如针般刺入外体，在体内爆开。所以箭步蓄力的时候，先出的是掌，在掌接触瞬间，力道还没有击出时，则掌变拳势，力道再瞬间由拳锋爆出，这般的力，并不会再体表消耗甚多。”

姬无夜委身一拜，老者剖尸又何尝不是一种传授呢。这种打出劲力的方式，姬无夜之前闻所未闻，今日习得，他自然知道这岂是一般的技法。

“不过这种发力的技巧，依旧是难登大雅之堂，只算是一种小技法。劲气的奥妙，可谓是千变万化，习得明劲暗劲，才堪入大家之眼，不过人生匆匆数载，能谓之大家者，不过一掌之数。不仅仅是历代师者授业有所保留，也少有人能苦心钻研。武之一道，须持年久月习之，才可有一番成就。”老者抚须叹道。

“练得百万拳，行得万里路。世上有万般兵器，空口白牙只道剑若君子，刀若豪杰。可拳脚功夫练的宛如泥潭的臭如烂虾，又怎能食鱼，又怎能碰得了兵器。”老者抚须长叹一声，带着悲哀说道。

“世间空有武夫，再无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