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春华曾妒（1 / 3）

王之敬为苏从亭入寺祈福一事，洋洋洒洒几千字，只为歌颂他的孝心让天下人皆知。他交给了周临福一个登记流民的任务。

户籍、姓名、家宅、血亲。统计过后，周临福惊愕地发现，册上记录着流民中有四成原本就是江陵府人，因灾情离开的江陵，回来时，农田、家舍早已被人分割，无处申诉，而背后的既得利益者，却是江陵的士族，其中也包含萧氏一族。

王之敬不愧为官场老油条，把此事中最难解的节点推给了苏从亭。此事若悬之不决，流民之难，无从解起。若想解决，必将得罪江陵士族。如今苏从亭最需要的，就是江陵士族的支持。

她只能带着这个烫手山芋去找苏从亭。苏从亭让她暂时别过问此事。动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怕他有性命之忧。

“自古土地兼并，都是难解之题。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早是常态。”

“朝廷既然早知此事，为何不出政策去解决？”

“若能解决早就解决了。有些顽疾筋骨相连、血肉相依，触碰不得，唯有通过权力更迭才能破解。”

她以为他在爱惜他的羽翼，并不以为然，仍在寻找途径积极解决：与各士族斡旋，希望拿回一部分土地；与士官一起寻找合适的耕地；与流民一起开荒。起初江陵人并不看好这位身几两肉的瘦小少年，以为他只是打着替殿下行事招摇撞骗而已。就算此时正义，在各士族的糖衣炮弹之下，迟早也会同流合污，对苦难视而不见。

哪知周临福铁了心，要拿回属于流民的耕地，不惜要与士族们翻脸，可如今她手上无兵，就算有权也是虚权，并没有人会真正忌惮她的威胁。

周临福便拿着鸡毛，放出风声要查各士族这些年上交的徭役与田租，瞬间便引起哗然。苏从亭连夜召见周临福，叮嘱她做事要学会先礼后兵，不可操之过急。周临福却说那些士族太可恶了，不但霸占耕地，还要哄抬粮价，情愿粮仓里的粮食喂鼠，也不肯拿出来救济流民，更不肯低价出售，眼见每天都有人在寒冬里饿死，他们却关起门来视而不见。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让人吐出来？那本就是痴心妄想。”苏从亭让周临福带上礼物，挨家挨户地上门道歉，表示那些传闻都是无稽之谈、子虚乌有，再让她掉几滴眼泪，姿态做底，为流民求些施舍。

“那岂不是在乞讨？”

“我们一路又不是没讨过？为救民乞讨不可耻。现在我们收拾不了任何人，只有等手上有了兵，说话才能硬气，如今只能放低身段。实在不行，你就用钱去买。”

“钱呢，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福弟无需担忧，哪怕是求，为兄也会把钱凑出来。”

周临福只得照办大总管亲自替她引路，她的态度是软了，但气势依旧刚烈，脊椎骨丝毫不屈，只有为流民恳求粮食时，才弯下了腰。几位士族家长见了，都让自己的不肖子孙们好好学学。

最终是萧氏族人率先割让出了肥沃的土地，开仓救民。其他各族见此，也都同意出售一部分陈粮，协力安顿流民。

周临福宴谢萧氏族人，尤其是谢敬、谢芳两位德高望重的族长，她起身给两位大族长跪下磕头，感激俩人的义举救了江陵。

酒过三巡后，萧子容拖着周临福一起出恭，周临福说自己没尿，萧子容非要她在茅房边过着。

“想不到你人小胆大，有气度。想做的每一件都是大事，令人刮目相看。”

“你尿完了没，尿完了快出来，臭死了。”周临福捏着鼻子，不由腹诽，萧子容有病，喜欢边如厕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