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行程（1 / 2）

莫留客栈的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玄白夜和祝之先上了第一辆，小乞儿跟着三个杀手坐在了后车里，车厢蒙着黑布，遮光掩声的效果尤其好。

当玄白夜看见第一辆马车的车夫手里拿着眼罩等着他的时候，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

还以为鼎鼎大名的甲癸能有些与时俱进的手腕掩护自身的行踪，结果还是说书里的老一套，让客人蒙上眼睛坐马车，一路坐到目的地，以此保证行迹不被客人记住。

对于这种烂大街的办法好事者早就给出了烂大街的解决办法，甚至在很多说书里进行了稳妥的实践，按照这种方法，玄白夜只需要宁心定神，侧耳细听，就可以依着马蹄声和车轮声的细微差别，辨识出马车的行程，甚至可以在脑海中画出一幅路线图来。

玄白夜自由修行，听声的功夫自然也学过，他对此有绝对的信心。

这份信心一直维持到马车出发的时候。

事实证明烂大街的方法之所以能够烂大街，是因为往往有实效，所以才能烂到大街；而烂大街的解决方法之所以能够烂大街，是因为这些方法往往没什么用，至少大部分人用不了，所以才烂了大街。

马鞭一响，马蹄声和车轮声就混作一团，就算是自幼修行得耳聪目明的玄白夜，也没有办法在蒙着眼罩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在马蹄声、车轮声，还有车夫的吆喝、马匹的呼吸之间听出来行进的方位，更别说周围除了这些马车本身的声音之外，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声响。

玄白夜深吸一口气，当即放弃了听声辨位的想法，更别说画什么路线图了。

好在那些斑驳的声音里有一道让玄白夜感觉特别熟悉，那是一声“咕咕”，伴随着羽翼纷飞的翻腾声音。

想来是匹儿跟上了，有它在，马车的行进自然不需要玄白夜再费心。

车厢狭窄，塞了一个玄白夜已经略显逼仄，再加上一个祝之先，更显拥挤，空气也有些不够分。

小集不大，走一圈要不了多少时间，玄白夜却听得人声逐渐消湮，马蹄声也渐渐轻柔，像是出了小集到了田野小道上漫步。可惜现在是隆冬，也没有人会蒙着眼睛出来踏青。玄白夜只后悔今天不该穿宽袖大氅，这样既不方便拔剑，在这样的空间里还容易被人坐到屁股下面。

祝之先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屁股下多出来一层薄薄的布料和粗糙的马车垫子比起来没有存在的理由，只是行旅单调，马车颠簸，车厢里就只有两个人，祝之先只有观察玄白夜，好在玄白夜蒙着眼睛，不会显得那么毛躁，乃至尴尬。

玄白夜却没得看，他蒙着眼睛，但是被一个人近距离盯着还是能够感受到的，不知者自然无所谓，知者当然会尴尬。于是玄白夜心中轻轻哼起一首过往听过的民谣，聊以解闷，分散注意力。

这首歌来自北境，据说甚至还要往北，是小姑从北方带回来的，小时候常常听小姑哼起，他也会哼一些。

“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蹀座吹长笛，愁杀行客儿。”

他只在心里默默哼这首歌，哼着哼着，胃里开始翻腾。

中毒了？这是玄白夜的第一反应，但是感觉到身边那人毫无察觉，应当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怎么回事？

玄白夜只感觉胸腔也有点儿透不过气，心脏跳的难受，仿佛要逃离翻腾的胃袋，逃到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