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密谋锄奸(1 / 1)
林玄泽回至幻天堂后,每想起张汉阳所言,便会陷入沉思。崔乾见其心事重重地坐在廊下石阶上,走近关切问道:“少主,现解药已送给诸公卿大臣,他们已解开花毒,按理该当高兴才是,您为何愁眉不展?莫是想念堂主了?”林玄泽见是崔乾,便问道:“崔左使,你怎么来了?”崔乾道:“我路过,见您坐在这里发愣,便过来看看!天凉了,还是回屋吧!”林玄泽道:“此次解药能成功配出,并送与中毒的大臣,你功不可没!”崔乾道:“少主过奖了!这皆是我应该做的!”林玄泽道:“崔左使,我准备明日入宫,将夜宴一案的来龙去脉说与圣人听,作一了结。你有什么要提醒我的?”崔乾道:“您身上一直都有堂主的影子,此案您更让我们见识到了您的实力,我想您早已清楚问题的前因后果,我这提醒也是多余!”
林玄泽叹道:“有时知道得越多,看得越透彻,反而令人难做选择!”崔乾道:“少主,您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为您排忧解难呢!”林玄泽道:“我阿爷为圣人办事至今未归,我四处打听亦未有他的下落,这幻天堂的重任现压在我的身上,此刻我深深体会到了堂主的不易。”崔乾道:“是啊!我们幻天堂在夹缝中生存,举步维艰!”林玄泽道:“我们虽掌握了张氏兄弟的罪证,但其有圣人庇护,欲治罪于他们,绝非易事!”崔乾道:“我们只是代司刑寺查案,至于如何治罪,非我们之职,我们只需将来龙去脉奏报圣人即可。”
林玄泽叹道:“真像你说得这么简单便好了!按大唐律法,他们犯的事怎么治罪都不过分,可圣人年老,正需要他们排遣孤寂,加上他们与武氏集团的人交好,那些人站出来讲情,圣人恐为社稷着想,压下此事。但那些视二张为眼中钉的老臣,若联合起来施压,圣人恐地位不保,我们组织亦会受到牵连。”崔乾闻言诧异道:“少主,您思虑深远,这点我确实未曾想到!”林玄泽道:“这些话皆是张汉阳告诉我的,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而这两条皆风险难测!崔左使你怎么看?”崔乾道:“我想圣人此刻应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前的处境。我们应静观其变,完成圣人交付的任务为紧。”林玄泽道:“你的意思是我明日应照常进宫奏报案情,根据圣人的决断我们再做打算?”崔乾道:“不错,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什么比保全堂主辛辛苦苦创建下来的幻天堂重要!”
林玄泽闻言心下宽慰些许,又向崔乾问道:“对了,崔左使,你可有去过我阿爷那个藏书阁?”崔乾不敢确信,又问一遍:“您说的可是藏着诸多幻术秘籍的藏书阁?”林玄泽道:“是的!你可曾进去过?”崔乾道:“先前堂主搭建藏书阁时,我进去过一次,不过那里藏的典籍我从未翻阅过。到后来堂主随身带着一把钥匙,没有他的指令,任何人不得踏入藏书阁半步!”林玄泽好奇问道:“这藏的书不让我们自己人看,那藏这些书有什么意义?”崔乾道:“少主有所不知,里面的藏书来自各个地域,有的内容早已被列为禁忌,堂主这么做,是怕大家乱学一气,导致走火入魔,更是为避免因修习此书而相互比斗,致使我堂陷入内乱!”林玄泽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崔乾疑惑道:“少主,好端端的您问这个干嘛?”林玄泽忙解释道:“我只是好奇罢了,我从小就听阿爷说过,他拥有天下所有幻术的秘籍,精通各种幻术,今日听你一讲,我总算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崔乾道:“少主,没事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进京面圣。”林玄泽应道:“知道了,你也累一天了,早点歇着吧!”
崔乾离后,林玄泽偷偷来到藏书阁门口,发现门上的锁是由玄铁打造,心下叹道:“我已答应了罗致远,这该如何是好?”正发愁时,忽卢坤悄声走来,问道:“少主,您在这儿干嘛?”林玄泽慌道:“没干嘛?我随便转转!”卢坤猜测道:“少主您不会是想进藏书阁吧!”林玄泽见其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有意回避道:“我去这藏书阁干嘛,我又看不懂那些幻术秘籍!”卢坤笑道:“您既无此意,那就算了!”林玄泽见卢坤似知道些什么,便问道:“莫非你有办法进入藏书阁?”卢坤道:“少主,您太抬举我了,藏书阁大门的钥匙在堂主手上,我哪有资格踏入!”林玄泽道:“我就说嘛,你岂会有办法!”
卢坤看出其意,心生一计道:“若少主对这藏书阁里的书感兴趣,我倒有个办法可以帮您!”林玄泽难以置信:“这门上的锁是由玄铁打造的,你怎么打开?”卢坤道:“少主有所不知,这钥匙虽在堂主手中,但他未必会随身带着,说不定他放在了寝室中!”林玄泽道:“你让我到我阿爷寝室去找,你可真敢想!”卢坤道:“您是堂主的独子,说句不该说的话,堂主若是出事,您便是幻天堂唯一的继承者。”
林玄泽闻言怒道:“你胡说什么?我阿爷不会有事的!”卢坤道:“堂主为圣人办事,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您难道不觉得古怪吗?再说,那《推背图》乃是袁天罡和李淳风当年进献给太宗的,得到此书便掌握了大唐国运,若堂主真找到此书,并献与圣人,您觉得圣人会如何待您呢?”林玄泽心中惴惴不安,辩道:“不可能,堂主对圣人忠心耿耿,圣人必不会怀疑堂主!”卢坤闻言笑道:“看来您对圣人的心思和手段,还不是很了解!”
其实林玄泽早就怀疑卢坤与张氏兄弟暗中勾连,只是碍于堂主当下未在,幻天堂正值用人之际,便未揭穿他,只道:“我还有要事,先走了。”言毕,林玄泽转身欲回寝室,卢坤忽然出声问道:“少主,您不打算进藏书阁了吗?”林玄泽道:“我只是随口一提,不必当真。”卢坤见林玄泽举止异常,低头沉思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默默离去。
次日,林玄泽整顿衣容来至集仙殿,是时上官婉儿侍立在女皇身边,林玄泽见状忙拜道:“臣林玄泽拜见圣人,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女皇问道:“你此来可是为奏夜宴一案?”林玄泽抬起头道:“是的!”女皇道:“朕听婉儿说,昨夜你们已将解药发与众公卿大臣,此案你们可查清是何人所为?”女皇见上官婉儿站在一侧有碍林玄泽奏报,便道:“婉儿乃朕的近侍,在朕身边已有二十多年,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林玄泽取出神龙令,恭敬地呈上:“臣已将夜宴一案查清,今特来奉还神龙令!”女皇略感惊诧:“想不到这么快便查出真凶,你且说是何人所为?”林玄泽躬身道:“据臣与司刑寺调查得出,此次夜宴投毒的真凶是张五郎与张六郎!”女皇似对二张兄弟的秉性已了然于胸,并未感到惊异,上官婉儿则是神色紧张。女皇沉思半晌,质问道:“你且说说,如何断定是他们所为?”
林玄泽道:“幻术师范策将西域曼陀罗花带入洛阳,再将花捣成粉,制成同檀香一样的形状。在夜宴开始前,他偷偷将假檀香与真檀香进行了调换,并在表演幻术中,使用此粉让观众中了花毒,以致大臣们吸入此香后,浑身乏力,神志不清。幸在我们七日内制出解药,否则众大臣早已命丧黄泉。”
上官婉儿问道:“这一切与张五郎、张六郎又有何干系?”林玄泽又进一步解释道:“当然有干系,范策便是他们举荐的,范策被捕后,将他们招供出来。前不久太医署检验解药时,张五郎、张六郎还收买了医正,并逼迫其妻儿在解药上做手脚,这些我们皆有证据!”说着林玄泽递出拟好的奏状,奏道:“臣已将他们的罪行写在奏书上,还请圣人裁决!”上官婉儿接过转述给女皇,女皇听后怒道:“想不到阿五、阿六如此胆大包天!”上官婉儿见状忙道:“张五郎、张六郎的本事,圣人最清楚不过。他们这些年,为家族争盛揽权,修屋造宅,极尽招摇奢侈。若说篡权自立,结党谋逆,这可是祸延九族的弥天大罪,他们哪有这个胆子,还望圣人明察!”女皇无奈道:“现证据确凿,任凭他们如何狡辩,都无法脱罪。其罪行一旦公布出去,必会满朝震怒,他们怕是没好果子吃了!”上官婉儿袒护道:“望圣人三思,他们二人现正为您炼制长寿丹,若处死他们,此事便要搁置了。”林玄泽闻言默不作声,只见女皇道:“你不要再为他们求情了,今日我若不治他们的罪,那帮公卿大臣岂会善罢甘休。”林玄泽闻言道:“圣人明鉴!臣愿听您差遣!”女皇思虑一番道:“林玄泽,你先退下吧,此事待朕考虑后,再由婉儿传旨降罪!”林玄泽回道:“遵旨,陛下保重龙体,臣告退!”言毕,林玄泽叉手礼拜后,离了集仙殿。
林玄泽会见圣人一事,很快引来众公卿大臣的瞩目。
司刑寺少卿桓士则应张汉阳之邀,来至一空旷无人的湖边,只见张汉阳身穿素服长袍,白须垂胸,精神矍铄,在此已候待多时。桓士则忙上前关切道:“张相,您服了解药后,身体恢复得如何?”
张汉阳笑道:“你看我这精神气儿,像是患过病的吗?”桓士则道:“这次多亏了幻天堂,要不是他们及时研制出解药,后果不堪设想!”张汉阳道:“那林玄泽本事不小,和他父亲当年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桓士则道:“是啊,这小子深得圣人赏识,此次又立了大功,前途不可限量啊!”张汉阳道:“听说他今日进京面圣,不知可将张氏兄弟的罪行如实上奏。”桓士则道:“为破此案,我与他打过不少交道。此人嫉恶如仇,足智多谋,做事能够顾全大局,我想他定会将张五郎、张六郎的罪行如实禀告。”张汉阳道:“若真如此,圣人今日必会下旨问罪此二人。”桓士则道:“圣人心思难测,就怕像先前一样,袒护他们。”
张汉阳望着湖面泛起的波澜,笑道:“圣人英睿果决,若真如此,其必将置自己于水火之中。真到那时,我们苦苦等待的机会不就来了。”桓士则问道:“您有几分把握能成功?”张汉阳道:“为了李唐江山,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我们能说服太子,就离成功不远了。你如此问,莫是怕了?”桓士则道:“身为大唐臣子,当为国分忧。只是我家还有八十多岁的老娘,我须先将此举告诉她。我若有甚不测,便无人给她养老,到时恐会背上不孝的骂名。”张汉阳道:“难得你一片孝心,去告诉她也好,我相信你老娘定会深明大义。”桓士则道:“多谢恩公理解,今日若未公布张氏兄弟的罪行,我便带着证据,依计划行事。”张汉阳道:“听闻昨日姚元之从灵武回来了,我随后派人去给他送封信,将计谋告诉他。若圣人袒护二张,你就与敬晖一道去劝说太子,只要能说动他,我们的计划便可顺利进行。”言毕,二人辞别不题。
众人默默等着女皇下达惩处张氏兄弟的敕旨,直至申时,上官婉儿方拟好诏书,向外公布。桓士则见诏书避重就轻,只提范策是真凶,择日将其斩首示众,以泄民愤,只字未提张五郎、张六郎的罪行。桓士则怀疑有人对圣旨做了手脚,决定亲自去幻天堂会见林玄泽,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