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城武评（1 / 2）

七月流火，低垂的烈阳灼烤着干裂的大地，偶有微风拂过还裹挟着漫天的黄沙，让人粘腻腻的好不痛快。平日里繁华的街道上只有三两声叫卖声，更多的小贩都躲在树荫下乘凉，心想着一觉醒来的午后也许就不再那么难熬。

一辆松散马车从街道尽头缓缓驶来，驾着枣红骏马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少年，他面容黝黑五官坚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虽然谈不上英俊却很耐看。木制的车厢随着车轮的转到嘎吱作响，给人一种随时都要散架的既视感，虚掩着门窗的白布早已被黄沙浸染，透过稀疏布料隐隐能看见一名俊俏的公子哥正坐在车内一角，拄头小憩。

临行前周念青去看望了老村长、阿丁和孩子们。老村长依然是一副长者风范，劝诫周念青小心再小心些，不太太露锋芒。阿丁一听说周大哥要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自告奋勇要陪他一同前往。周念青想着阿丁少年心性，在乡下野惯了，让他在城里读书委实难为了他，而且他身手不错，办事麻利头脑还简单，让他同去很多小事都可以交给他办，倒也能省去自己不少麻烦，于是便答应了。

周念青心里有数，既然决定了要替周炼走这条路，就要面对相应的考验和危险。一路上尽量低调自不必说，到了太子的地盘更要耳听八方小心提防。好在周家有的是钱，暗中保护自己的人绝不会少，于是他婉拒了父亲和周义的护送，也没有接纳那支三百人的送行队伍，只要了门房一架用了许多年的马车和那匹打土豪得来的骏马，与阿丁两个人潇洒上路。

今天距离原定的大考时日已经晚了十天，不过周念青很不在乎。毕竟刘家要考较他，他也要拿捏拿捏刘家。于是这一路他吩咐阿丁不必太急，两个人走走停停，终是比原定的日子晚到了十二天之多。

两人一马穿行过稍微热闹些的主城区，终于在午后抵达了位于王城北部的大校场。远远望去，几百名皇城卫整齐排列，有序地值守着校场外围，与迎风招展的猎猎旌旗相得益彰。在门口递交了路牒后，负责皇家安全的金羽卫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念青，完全无法将行头朴素、马车朴素，仆人长得更朴素的年轻人和那个大舜第一官二代联系到一块。太子不算，毕竟那是皇二代~

校场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比武，一紫一白的两个身影正拉开架势互殴，打得有声有色。擂台正北的高台上列着十几具华盖遮阳，坐在居中一身黄袍的男人惬意地享受着身边雍容妇人剥好后送到嘴边的水果，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场中的较量。下首两边分别是两个二三十岁的青年郎，年长些的眼泡浮肿眼袋发黑，显是身亏体虚，反倒是右边坐着的年轻人朝气蓬勃，一见之下就知道是个武道好手。

周念青甫一进场，便成为了场中的焦点，充满羡慕、嫉妒、猜疑、迷惑的各色目光纷纷投过来。周念青可以坦然面对刘家的愤怒与不满，但是没法直视其他世家子，要知道王城一天的开销就是天文数字，大户世家的二代们还好，有些清廉世家还不怎么受待见的二世祖，看向周念青时想要刀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明黄华盖下的中年男子向周念青招了招手，十分热络地唤他过去。不论心里多么不满这个孩子奴，表面上周念青还是要给足明帝面子，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纳头便拜。一旁的六公公心思玲珑，在明帝那句“免礼”开口之前，已经走下高台搀扶起刚要跪倒的周念青。周念青嘴上说着“谢主隆恩”，同时偷眼打量近在咫尺的大舜明帝。

他有着与年岁不符的英俊容貌，如刀刻般坚毅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的赘肉或皱纹，只有藏匿在眼角的细密纹路和鬓角的两缕白发出卖了他已是花甲老人的事实。他看向周炼的眼神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和欣赏，不似作伪，可见抛去共富贵之后不可避免的矛盾，周宿勤和刘训两个人实际上依然是穿过一条裤子的好友。

接下来的寒暄周念青并没怎么在意，含糊地应付了两位皇子的冷嘲热讽。场内的比斗也很快就结束了，以身穿紫衣的关内侯玄孙获胜告终。就在有资格列坐明帝左右的各级官员纷纷前来见过周念青之时，执事太监尖细的嗓音适时响起，

“下一场，萧保对周炼！”

此话一出，场内顿时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无论是参赛的世家子还是吃瓜的显赫群众，都拭目以待，想看看这位深居简出的大舜第一世家子到底是个什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