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有的人快要死了,有的人已经死了(1 / 3)
在张辰见到“游隼”之前,他以为“游隼”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形态:
她应该有彪悍的身材和掠食者的眉眼;同时她还应该有支配者的傲慢和上位者的从容。
他从来没有想到,“游隼”居然是一副干枯的模样。
就像是一根失去了全部水分,掉光了所有叶子的绿萝藤。
张辰无法从她干瘦的身体里感受到任何的活力,如果不是她还不时地摆弄一下手中的小玩偶,张辰甚至都会以为坐在他面前的是具干尸。
她倒不是不配合,事实上她几乎有问必答,坦率得不像话。就连涉及到她两个夭折了的孩子的问题,她也未曾避讳。
她只是缺少了一种“活着”的气息——在张辰的眼里,这个从坐下来之后就再有没有动过的女人,在谈及自己和两个夭折了的孩子的时候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的女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已经“死了”。
就像是干枯的水井里的最后一汪死水,只是在等着发臭。
她原本应该是这水井里的一尾锦鲤,虽然可能没有漂亮的颜色,但是也不缺乏灵气;小小的井口肯定不如外面的天地广阔,但是也足够他们夫妇遨游;或者躲在石缝中休憩,或者啄食石头上的青苔——他们的生活肯定不会很精彩,但至少应该平和。
至少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只是等死。
她在嫁给他的时候,应该是期待过平淡而认真的生活吧。尽管她在描述那段日子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接近淡漠的第三者视角,但张辰还是能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些温暖的色调。
他认为她最初的回忆肯定是暖色的,哪怕是加了滤镜,起码不会像她现在这样冰冷。
这抹暖色是什么时候褪色的呢?
应该是在第二个孩子也夭折了之后吧。
“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将罪责归咎于我。”游隼面目表情地说到:“我们停止了无休止的争吵,过上了看上去正常的生活。”
一直保持倾听姿态的尤里突然打断了她:“为什么说‘看上去’正常,你是察觉到什么地方不正常了吗?”
“他开始照顾我——那时候我期望和他来一场彻底地决裂,以此来告别彼此,但是他却突然承担起了男人的责任。在我期待了多年之后,甚至是在我彻底对他失望之后,他突然变得像个男人了。所以我知道,这不正常。”
尤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巨大的变故可能会改变人的心智。也许你的男人正是在经历了巨变之后才意识到他之前并没有承担起一个男人和家长的责任,从而变得成熟了……”
“或许吧。”游隼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第一次,她脸上有了区别于木雕的“鲜活”的迹象,但在此时此刻,这迹象却愈发显得她不像个活人:“他开始事无巨细地照顾我的生活,从吃什么穿什么到吃多少穿多少。如果我不曾彻底失望的话,我可能也会以为他是在试图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但是正是因为我已经彻底失望了,所以我才知道,他其实并不是在照顾我,而是在安排我。”
张辰并不太理解“照顾”和“安排”之间的差别,只是稍微能猜测出这大概是由于某种戒备心理从而得出的偏差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