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鲸涛静见海边洲(1 / 5)
随着凄戾的唢呐嘶鸣,三十余支箭矢及弹丸齐齐发出,顿时对方船只响起一片哀嚎嘶鸣。只见快舟上只一瞬间便有三四个身影就从桅杆上重重摔了下去,即便是挂在绳网上没掉下去,也是头朝下的挣扎呻吟,大股的鲜血顺着甩动的双臂洒落而下,只这一拨便带走对方七八条汉子的生命,劲弩便是对上甲胄也是杀人利器,更何况这些人只有血肉之躯。
大船已经顺流来到快舟船尾,弩手们的第二拨攻击也是恰到好处,顺着风箭矢的威力也是大了几分。
诸人无须在意这两下究竟战果多大,随着这艘大船顺着风如下山的猛虎,抛开了这头已经被抓伤的垂死挣扎着的野兽,全力扑向了下一只已经张皇失措的猎物。
那艘稍慢的海舟方才正在全力追进,所以全程看到了同伴的惨遇。困兽犹斗,这操作快舟的也是有些门道,船只较小却也有其长处。于是,这艘海舟开始全力左转,打算划一个大圈,借此能让自己的冲角能在转圈时能刺进大船相对柔软的腹部。可惜,它还是小觑了仝霁云操船的水准,万里长鲸其实白叫的。当海舟准备转个角度用冲角来拼死一搏时,大海船竟轻盈的如脱兔一般,也将船舵横打,然而在顺着惯性,大船横切到将要掉头时,仝霁云又全力反打舵板,海船瞬间速度降至最低,船身也传来让人齿冷的摩擦声,随着经验老到的阿班、大缭、二缭跟着舵手的操作,将硬帆也用到了极致,大海船不仅避过了冲角的威胁,还用敦实的船首狠狠砸在了海舟的左舷上。
“抓紧了!”仝霁云早早就提醒了众人,水手们默契的紧紧抓住绳缆等一切可固定之物。
撞击之后,大船就像醉酒的莽汉,横过身子紧紧贴了上去,当两船紧紧贴住时,传来的碰撞声远不如之后摩擦声带给人的折磨,这种让人抓心挠肺的不适让每个人都咬紧牙关,渴望这一刻快些过去。
猛然间,爆裂的声音传至耳际,那快舟好似捶丸一般,被大海船的全力一靠竟平推出去了数尺,待众人仔细看那快舟,中部水线部分真的似被巨鲸啃啮一般,被凿开长两三丈的裂口,大量海水已经汩汩而入,大船只是一个打弯的功夫,那快舟已经大半个身子斜斜的沉落海面,海面上落水之人正扑腾挣扎一丝生机。
大海船没有因此耽搁脚步,海上的斗争只要开始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仝霁云青年时也曾被人在海上追杀过长达一旬以上,他也曾在海上追杀他人半个月以上,只是这类不死不休的争斗大多局限在海上,如果登上了岸,大伙儿就都是合法商人。可这时候,大海船已经转过身子朝着那艘半死不活的快舟追去。
“大伙儿怎么样?没事儿吧?”仝霁云其实是在关心几个未经过海战的幼雏。
“三叔,那船怎么这样不结实,咱们就是这么一靠,它就散架了?”
六郎此刻也是脸泛煞白,海战不是陆战可比,如此惊心动魄生死一线,在海上乃是常态。六郎看着落水之人,不禁后怕,陆上争斗,输了还能逃跑,这海上争斗,只要是输了就是十死无生啊!
“它是想仗着冲角来和我较高下,可它不知道,我这船虽然没有撞角,但是有铜肋!”
原来这艘沙船在水面上看与一般海船无异,但是水线之下却是花了重金于两肋处缀有铜棱,这可谓是大手笔。其作用其实并非专门用作海战,乃是常走船之人发现铜包的船肋和船底不易生长藤壶海鞘之物损害船体,也能妨碍船蛆之物洞穿船身,但是舍得花费重金的绝无一二,只因包船底所用铜料已经远胜船价。仝霁云也不可能如此奢侈,他并未包住船底而是环绕水线做了船肋的加固,且万一有个好歹,这些铜楞拆下还能当做钱财解一时之需。
即便如此,能拿铜肋强化海船用于作战的,海客中仅有仝家花费的起,也只有万里长鲸这么豪横了!
柳二郎啧啧赞叹,仅一条铜棱怕有百斤,这若是铸成大晟的五铢钱,至少也有万钱了。这一艘海船本已价值不菲,按大肇天圣通宝计值千贯,当今世道,海船出海遇着风暴海患概率极大,甚至有官府征收罚没等,累计能走海路万里而幸者十中一二,因此海商们真若是循规蹈矩做生意,怕是把犊鼻裈都要赔进去!
就这出神的功夫,沙船已经逼近了快舟。沙船收拾那小快舟时,这大舟还有心与小舟合力,但未想到小舟如此不堪一击,如今只有夺路而逃的打算了。方才两船相交的一刹那功夫,这么一个照面就杀伤快舟上十七八人,半数是立时就死了,而仝家这边不过两个伙计受了箭伤。快舟那面少了小一半水手,连操船的人手都已不足,是以其船速也快不到哪去,毕竟海船不是战马,没有操船的本事,只能干着急。而这边,凭着仝家上下高超的操船本事,两船是越来越近。
船头上,弩手们已经连连发射,风鸣和三郎按着其他人的手段,将绳索穿系在轻矛尾部,来到船头向快舟投掷。众人投掷的并非是尾楼,而是船尾的舵杆和舵板。风鸣果然是善射之人,投掷也是极有天分,三枚即有一枚已经钉在舵板,绳索也绕在舵杆上。随着仝五郎、宗三郎也得手,其他人也不再投掷,而是当舵杆皆为绳索缠绕后,一起发力拉拽起来。
舵杆不能用力,眼见得快舟是越来越慢,最后完全是仰赖风帆给力,只是没了方向,随波而行,对于海战来说,已经等同于停下来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