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廷借贷(1 / 6)
三天后,依照王子与莫里斯的约定,国王和王子轻装简从秘密拜访了国王南路的留梦觉邸。国王只想悄然无声出宫办事再无声无息回到宫中,特别嘱咐王子不希望被无关人员打扰,故而莫里斯未予布置隆重奢华的接驾典礼。
为掩人耳目国王和王子同乘一辆外饰简朴的驿车,驿车自寓邸东面大门驶入庭院里停下,莫里斯早从警卫处得到消息,行至屋外于长廊一角肃立恭候。
见国王在王子搀扶下拄着手杖下车,他热情上前迎候,露出一贯冷峻不失诙谐的微笑充满歉意说道:“陛下专程而来,敝人却不能尽地主之谊置办典仪迎驾,真使我心惶恐,惭愧之至。”
“先生客气了,寡人此番前来有负荆请罪之意,倘又因此行给先生增添诸多不便,感到惶恐的就该是寡人了。”
国王笑容和蔼说道,三人谈笑间缓步进入内堂待客室。
国王初次莅临莫里斯住所,不免心生好奇,询问了宅邸原主人身份向莫里斯转让产权的过程等,对富丽堂皇的室内装潢及随处陈设的精致考究的艺术品大发赞叹。彼此寒暄许久,国王适时将话题引到莫里斯身上:“先生自来十方国一载有余,孤王忙于国事迟迟未能登门访晤内心深感抱愧。对于外国商旅特别是聚宝国商人寡人向来敬重有加---尽管许多殖民地已经脱离聚宝国统治独立建国,但先生持有的仍是聚宝国政府开具的官引。此为寡人先祖传承而来的成例,对于强大富庶的聚宝国我们保持着一贯的尊重,居中起到两国贸易关系纽带作用的商人们,我们更是以欣赏的眼光看待。
寡人已故双亲对开明睿智的外邦人推崇有加,沃斯王弟是贵国在本国的万千崇拜者之一,甚至还因为对聚宝国商人们表现得过于亲密三番两次受到父王母后斥责。”说到此处国王忍俊不禁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国王像个平凡的老者,他的着装更偏向突显受人尊重的年纪而非尊贵的身份---灰色加绒呢子外套圆顶宽边厚毡帽和外套同样颜色的呢子里衬加上笔挺的灰色哔叽长裤,体现的是一位慈祥和蔼老者来到了乡邻家串门的随和感。他言谈质朴全无君王威严,脸上始终保持一副久历世事变迁,看透了浮世沧桑对一切坦然释怀的恬静神情。
他躬身向前接过莫里斯递来盛着咖啡的白瓷杯子,双手捧着冒着腾腾热气的咖啡杯,微微抿了一口香浓的咖啡继续说道:“你们聚宝国人具备着一种我们没有的独特魅力。好比一杯原味咖啡,你能品到的只有苦涩,这是我们坚信的它原本就该有的味道,直到你们突然降临,给我们的感觉仿佛加了糖和奶精的咖啡,香醇甘甜,两者优劣高下立判。
这颠覆了我们对世人和世界的一贯认知,你们举止豪迈,性格奔放狂野不拘礼法,只关心利益得失,你们在贸易上的精明享誉世界,以积累财富为人生追求的生活方式给所有人带来一种对墨守成规的生活说不的理由。这让大多数最初对异邦人怀有偏见的本国民众很快转变了态度,将追求聚宝国的追求视为人生的主要追求。此为先王最担心之事,在他看来没有王权限制的聚宝国人追求的必是没有王权约束的生活,特别是当他知道聚宝国人曾暴力推翻帝制的行为传染了金阙国使之效法,觉得将来也会以同样方式在十方国引发叛乱。我的父辈们看待聚宝国的政体犹似疫病,每一个聚宝国人或每一个从类似体制里走出来的人都是潜在病患。纵然不能采取一劳永逸的残暴手段将之彻底消灭,也要严加防范避免毒害全国以至王权倾圮。
我自然不认同诞生于恐惧的偏见,王弟对此更是嗤之以鼻,一百多年来我们不是活得安稳富足吗?在白沫省危机出现之前,两国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值得双方兵戎相见。相反,双方还从公平合理的贸易中获得了可观的收益,总而言之我对贵国及先生本人一直是心存敬意。之所以此次会允许法务部查没先生财产实是迫不得已,寡人可以向先生承诺,一旦击退聚宝国”
“陛下”莫里斯微笑着打断了国王话语,言辞犀利说道:“首先我要着重声明一点,聚宝国开具的公民官引仅仅是我的身份证明,在聚宝国公民和商人之间,首先我是个商人而后才是聚宝国人。所以,陛下无须对我解释聚宝国与贵国的恩怨纷争,两国的矛盾确会影响我名下企业的贸易兴衰但无法动摇我的商业原则。若说被查没的财物---那才是敝人最关心的问题。
我想请问陛下,何时能将一千八百万吨物资归还在下?倘使陛下都觉得那是顽石企业的合法财产,并且也下发了归还旨意,为何敝人迟迟未收到属于我的东西呢?”
假使常人这般耿直对君王说话早已获罪处死,不过国王既能纡尊降贵且以登门谢罪姿态求见莫里斯,便已做好了应付他冷漠态度的准备。一旁的王子在涉及莫里斯财产的事务上向来对国王颇有微词,此时亦未开口替国王辩白,他觉得国王不打算归还非法抢掠的财物被骂一顿自是理所当然。何况莫里斯只是态度生硬了些并未出言不逊没有劝解的必要,故而始终保持沉默。
“呃之前因为首相和法务大臣在诏令执行上产生了分歧,以至未能及时将财物归还先生。次后突传军中缺饷急报,孤权衡再三只能撤回成命,恐贻误战机须臾不敢耽搁将物资发往大军驻地,还望先生念及十方国安危悬于一线原谅寡人不得已之举。”国王起身诚恳俯首致歉。
莫里斯惶恐不已,急上前搀扶说道:“陛下折煞敝人了,虽说贵国之安危处境与我一外邦商贾无关,但我确实自贵国赚取了丰厚的财富,既是贵国有难又恰巧我能提供帮助,理应施以援手。”说着将国王重新迎入座位自己亦回到位子上。
谦卑地表达了自己愿意相助的想法,他神情陡变凛然说道:“只是整件事都是在敝人不知情的状况下做成的,这让敝人感到自己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想必此绝非陛下本意。如今我只想要这位一手策划了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亲自向我作出合理解释。终究,我是不能允许有十方国人趁本人为贵国事业放下个人生意舍己为人奔波劳碌时,趁虚而入干着损害我的勾当。
假如陛下想从敝人处借贷而非‘依法查没’至少得表现出应有的诚意为此前野蛮荒谬的行为给个合适的处理方式吧!”
国王面色凝重沉默着,王子听出莫里斯话外之音正欲开口求国王严惩蒂利尔滥权贪弊的行为,被国王抢言道:“是这样的此次要求收缴先生产业的是内务大臣卜得奈---这个卜得奈简直是个饭桶!寡人已就他的不当行为解除了此人内务大臣的职务,由王儿署理内务部事宜。”
“呵!”莫里斯不屑笑道:“这里头暗藏的玄机只怕没这么简单吧?我和殿下回国不久曾亲赴法务部找希琉尔询问关于顽石企业的相关案情。嗯执行王命的是法务部而非内务部。何况,内务部一向只负责国中的治安事务,处理商业违法行为属法务部管辖范畴,陛下的说辞着实令人难以接受。不过,敝人已料到我们胃口和能力同样惊人的新首相不会干看着顽石企业在十方国长期占据头号贸易商的地位而无所作为的。传闻这位新首相在王廷只手遮天,倘没有他的授意哪位大臣有胆擅自御前进言呢?值得一提的是新首相还是贵国最大的工商业经营者,名下企业涉及的相关业务和顽石企业存在着激烈竞争关系,而说到本人被陛下借走的财产---恕敝人冒昧求问,负责此公干的官员向您汇报没收财物的具体数额是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