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回三国(2 / 3)
这个时候的张绣,还算不上日后那个盘踞宛城的一方诸侯,甚至连次一等的军阀都算不上,顶多算个军头。
所谓诸侯者,在乱世可以理解为雄踞一方、把控一方军政大权的人。何为军权?兵众是也。这点张绣勉强算有,叔父骠骑将军张济麾下的上万西凉军部众,在当下乱世也算得上一支强兵劲旅了。而之所以说勉强算有,是因为张绣目前还未从名义上和实质上正式接管这支军队。
而何为政权?简单说就是必须要有可以供养军队士兵的土地和百姓。
张济张绣两叔侄率西凉军击溃刘表派来的援军并攻下穰城后,便有小半个南阳郡闻风而降。虽说有了土地和百姓,却不见得一定能为自己所用,即不一定形成了政权。那些个归降的地区都是挨着穰县周围的各县,而且都是些无足轻重且没什么守备力量的小县邑。而像宛城、新野这样的南阳郡大邑,早已紧闭城门做好了战备。而且就算是那些小邑,投降不过是因为畏惧于西凉兵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昭昭恶名,生怕张绣纵兵洗掠而名义上表示归附而已。只要西凉军对荆州军战事稍有不利,这些县邑便会很自然的转头把城墙上草草缝制的“张”字旗帜换回荆州牧刘表的大旗。
身子骨本就没什么大碍的张绣在大概熟悉了汉末时期的衣食习惯后,便是带着十余名亲兵,以及自己的亲信爱将兼亲兵队长胡车儿——也就是那位在张绣昏迷不醒期间,独身潜去南阳郡治宛城掳来南阳第一名医给张绣瞧病的糙汉,一行十数人踏出了穰城县府,准备巡视一下“自己”刚抢来的地盘。
然而刚出县府,出现在眼前的混乱不堪景象却是张绣始料未及的。只见西凉兵三五成群,当街施暴。
在张绣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便是直接目睹了杀人惨案。一个西凉兵狞笑着将一个男人从房屋中拖出,那人的布衣上浑身是血,双臂低垂,虽然还未断气但也眼看活不了几分钟了。严寒的冬日下,那可怜人身上随处可见的伤口溢出的鲜血泛起了白色的热气,整个人看着像是被红色的雾气包裹住了一般。那西凉兵先将那人扔在地上,接着拿起自己的长矛,将矛尖从那人下颔捅进去,直到整个矛头没入那人头颅里面顶到天灵盖位置,然后再用长矛将死透了的人挑起来,就地插立在房屋门前,然后便若无其事走回屋内,紧接着里面便传来一阵阵女人在极度恐惧时和受暴时发出的失声尖叫与哭声。
毫无疑问,这杆挑着房屋原主人尸体的长矛是在宣示着长矛主人对这个房屋的占有!
张绣目睹了这一整个的杀人过程,脚下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又忍不住左右打量自己身边西凉亲兵的反应,众人对此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张绣首先便反应过来,自己绝不应该在此刻停下脚步,给人瞧出与平时以往的不同。
这可是一个人吃人的乱世,尤其在蔑视儒家礼教纲常而以弱肉强食为准则的西凉军中。你若为啸聚一方的狮虎之雄,就必须要有狮虎的凶狠毒辣手段和磅礴气势,如此才能统驭手下的豺狼之众。而若稍微露出一点胆怯,周围的豺狼便会毫不犹豫暴露出凶残嗜欲的本性将你分而食之。
在踏出府衙之前,张绣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位居人上、号令着千军万马的想法,然而眼前的这一幕犹如一记当头棒喝,提醒着张绣和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
冷静下来的张绣鼓起勇气继续快步往前走——实际上是想尽快远离这个血案现场。
但是张绣又错了,越往前走,类似的惨景就越多。令人作呕的气味渐渐充斥满了胸腔,道路上到处都有伏尸,死状各异。暗红的鲜血染满了街道房墙各处,偶尔可见一些侥幸活命的平民百姓,被绳子捆住串成一个圈,或是围捆在路旁树木上不得动弹。
张绣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胃里的翻腾,当场伏地呕吐起来,旁边的胡车儿急忙扶住张绣,面露急色:“怕是将军的风寒之症还未过去,今个还是不去大营咧!”
张绣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刻认怂,吐干净了嘴里的秽物,擦了擦嘴,摆开胡车儿示意自己无碍。
胡车儿有着西凉边塞羌胡人的血统,天生神力,骁勇善战。虽然面相粗犷,但却是个貌粗心细的主,尤其忠心不贰,这和他虽是羌胡后裔但却长在汉家村落里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看到张绣如此,便是不再劝张绣回去休养,朝周围的亲兵喝声道:“咋还没见人牵来坐骑,难道要将军走去大营吗?”
亲兵们没人回话,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负责去牵马了,只能心底骂着办事的那家伙动作磨叽,害得大家受了责骂。
并不见有其他西凉兵牵来战马,却先有一名军侯骑马匆忙来报——军营出了逃兵!
待张绣领着一众亲兵骑马到了军营的时候,军营辕门外已是跪了几十个被绑缚住手脚,嘴里塞满了马粪干草等秽物的逃兵,个个垂头耷目,死气沉沉。
西凉军对待逃兵的只有一个字,杀,以儆效尤。这些逃兵们被抓获的那一刻便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是死亡对于他们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解脱的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