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1 / 3)
丁八认真地说:这个娃和他在西北逃乱时,为救我受得罪大了,连话都说不准哉了。我的命是他给的,我是在报恩,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丁八一身汉束,腰里别一杆旱烟锅,但别人很少见他吃烟。他藏在深眼眶里的眼珠一直向下转着,和人说话打交儿时,很少抬眼看人。给人的感觉是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宽弯的嘴角下垂,又给人的感觉是:他自个儿一直在笑。
几条街衢上的街霸流痞看自挂笑的丁八是个外来户,白吃食还想欺负他。可一段时间后,有人发现这些痞霸不是眼烂嘴肿就是腿折手断,或是再也不见了。
——丁善人死后,他的管家账房丁八莫名其妙的活了下来,活得蹊跷。
丁善人的逆产被充公,但没有罚没,因为该死的死了,该发配的发配了,嫡系宗族只剩下洛阳为奴的丁得旺了。
——城郭高,沟洫深,蓄积多。丁家为他人做了嫁衣。朝廷捞了个钵盆满盈,被传旨嘉奖的邓提督等吃了满嘴油腥,几个汉团练跟着也沾了勺汤水。
牛羊马驼粮秣以充国库,商号店铺填盈军资,满山整川的土地除留兵屯田外,连同城内外的房屋院堡山寨拍卖的拍卖,驻兵的驻兵。
家义和焕才等几个团头也沾了丁善人的光气。邓提督和新来的刘黎光知县作为对这次回变中出力人的奖赏,把丁家在南关西关五里墩十里老庄的土地院落折价拍卖。
因海城人口占比回七汉三,汉民也多处在深山远洼。刘知县虽说给几个团练优先考虑,但也带了些强迫性:不下来是不行的,不掏钱是不行的;土地院落堡寨附带林树水窖和干涸了的涝坝,价钱还算公道;一次性不能购买的,不要你太愁:掏些首付,剩下是用固原直隶州有年期的贷款支付。
西关南关这片地原叫柳州城,宋时守边关的杨家将杨文广屯兵之处,现今已毁无存了,剩下只是斑驳废颓的没有砖裹的土墙了,一地的残瓦烂砾尚在。
张焕才手笔大,城外西关大部分让张家占了,他还在城内的东北一隅置了些空地,租种给闲民。
何家义挪到了南关五桥沟附近。下来的几家都在丁家人的原址上扩拆修葺重建。下迁时都慎重的请了阴阳打整,这个阴阳是鸭儿嘴唯一活着,满嘴酒气的:上知三百年,下知三百年,就是不知道中间三十年的赵三仙。
此乱以后,海城东西南三城门,只留西南两门通行,以备有事,易于防守。但城内仅有的东西南三条街,居户零落,市面萧条。
幸好朝廷颁旨蠲免了海城受匪灾连累庄民的两年钱粮。连厘税司鸦片每斤三钱六分厘税抽收和羊只皮张的厘税额都豁免了。
丁家地窖抄出来的银子家义赏分给一些作战勇敢的庄勇好汉和抗乱死去做为抚恤补赏的人家,剩下的又分给了家中揭不开锅,损儿失女的可怜人家。
家义最近忙完外面这些事,回家丝麦却常和他嚷嘴。她见他这不对那不对,反正哪达不顺眼。家义也奇了怪了,多少来年了两人脸都没红过几回,最近到底是咋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