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一定是后悔了的（1 / 2）

“你知道我为何同意解除婚约吗？”沈安歌看他：“因为从一开始，我嫁你便不是什么所谓的儿女情长，而是情势所逼。我固然对你印象不错，却也远远不到让我忘乎所以的地步。薛家是累世簪缨，我沈家却只是商贾门户，我嫁你，要守门阀规矩，受权贵嘲讽，甚至还可能因受困深宅而顾不上沈家种种。这些不是我所愿意的，只是比起入宫，这种生活更容易让我接受一些而已……薛家阿姐不同意这桩婚事，是因为她比我更爱护你这个弟弟。你是芝兰玉树，风光霁月，一辈子父母疼爱手足相护，他们用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着你，让你未曾经历人心险恶，往后也值得拥有一个真正的好姑娘，而那个人，不是我。真正心存良善的姑娘，会懂得将心比心，不以自身遭遇加诸他人承受，不以自身尺度衡量他人是否符合标准。但玉暖湖上我对王芸菁所为，也足以毁掉一个女子声誉，同她对我做的，没什么区别。薛二哥难道不觉得，这样明明深知其中道理却仍旧如此行事的我，比起王芸菁那种从小被宠坏了的小姑娘更加可怕吗？”

“你何必如此诋毁自己？”

“薛二哥觉得我万般好，是因为心里有我，只愿意看见我的好。可真正的我，本不是你以为的样子。我利用薛家的势，薛家图我的财，就连玉暖湖上的见面，我连穿什么才能吸引你都精心安排过，这样的我，还是小时候薛二哥眼里那个可爱单纯的娇娇妹妹吗？”

沈安歌静静看向薛景昳，他脸色颓然，一半失落一半羞恼，明明生气她如此评价两家的关系，却始终不曾对她开口说过一句重话。

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伤透他的心了。可她还得说，说更决绝的，让他对她更失望一些，更容易忘记一些。

“薛二哥是个好人，但不是我想要的归宿。我要的不是恩爱白首子孙满堂，不是高人一等人前风光，而是能够拥有和我的敌人对等甚至更高的权力……至于用什么手段达到目的，我不在乎。”

她们相对良久，谁都没有再说话。许久许久，薛景昳起身。

“娇娇，宋执不是良人。”他最终依旧不舍得对自己真心爱护了十年的小姑娘说一句狠话，到头也不过一句苍白的劝告。

烈日下她红衣刺眼，薛景昳瞧见她因伤越加苍白的脸色，以及她眼底不曾动摇的坚定：“我不后悔。”

他终于抬步离开。

后来她有没有后悔过？这个问题，他始终没机会再问她。

那个后来在不远的将来，彼时他携妻儿远赴北地就任，终于有机会去看一看她曾走过的大好河山。在途中听得关于她的消息的时候，漫天的云霞如那一日他们初见的样子，惨烈而绝美。

他想，她一定是后悔了的！

………

空蒙五月雨，景气一番新。栀子花在细雨绵绵中开满小巷房前屋后，沈安歌拜别外公和母亲，踏上北上的航船。

一去三千里，此后不归乡。

她看着外公和母亲的脸在雨幕里渐渐模糊，看着她走了又回无数次的扬州码头，也渐渐融成江上烟雾中的一抹虚无。

琥珀跟在她身后：“小姐哭了吗？”

沈安歌从远处收回视线，察觉脸上微微的凉，她将油纸伞移正了一些：“只是有些感慨，这一走，她们的娇娇，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也有人问过她，做沈安歌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