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资敌(1 / 2)
难怪一提到这些糖商,堂下众人表情各异,愤怒的自然是见他们主动搜捕义军,欢喜的是知道他们离死不远,至于自家有至亲或是至交好友因这些人而死的,更是恨不得将其剥皮噬骨。
就算要死,也得问清缘由,再明正典刑,“任何时候都给对方辩解的机会”是朱由榔作为一名现代人刻在骨子里的道德观,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八个衣衫褴褛、身形却隐隐显出一丝富态的中年人在县衙大堂跪了两排,头发花白蓬乱,脸上分不清是血迹还是污泥,看上去相当凄惨,但是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旁人也很难提起一丝怜悯。
“说吧”,朱由榔冷冷地说道:“从建奴入城,到你们进了牢狱,都做了些什么,一五一十,从实招来。”
“陛下,冤枉啊!”话音刚落,一个破锣般的嗓音就响了起来,为首的一人涕泗滂沲,先是嘭嘭嘭磕了几个响头,便用颤抖的声音哭诉道:
“那建奴进了城来,便将我等抓了去。草民还听说那领兵之人,是当年嘉定杀人十万的大魔头!草民家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幼子,可恨那建奴胁迫,如果不愿捐输家产,便要将草民阖家老小尽数斩首!草民也是逼不得已啊!”
这个台词没有什么新意,但是也可能说的是实情,皇帝并未言语,只是冷眼盯着对方,静等下文。
“那李姓的建奴,分明是个汉人,却派了大兵挟持草民的幼子,说要草民九成的家产。草民三代单传,就这一个独子,当即便将房契田契还有家中银两财物全数缴纳,才保得幼子性命!陛下,草民也是出于无奈才行资敌之举的啊!”
听上去逻辑通顺,而且也确实是情有可原,而且说白了就是自家的银子被贼人抢了,若是按这个推论,确实罪不至死,反倒因为受害者的身份应该加以帮扶才对。
朱由榔刚刚生出一点恻隐之心,却听旁边一声怒吼:“放你娘的屁!”
张珆刚要上前阻拦,皇帝便抬手示意让那人继续说下去。
“你们黄家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平日里放贷收租、兼并田亩、欺虐寮工也就罢了,建奴来前城里召集义军守城,需要粮食的时候你家是一毛不拔!建奴入了城,你家主动找上前去,要去效什么犬马之劳,自家的银子粮食甚至丫鬟都可着劲儿往他们那儿送!”
“那些银子都是你自家的,都可以不提,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
说话之人目赤欲裂,眼泪滚滚而出:“你还要借建奴之威,招徕壮丁,配发兵刃,去城里抓捕义士!”
“那李姓建奴已经率大队出了城,城里就留了不多人马,知县郑鋈都没有什么动作,你却跟一条狗似的,生怕没有舔到建奴的腚眼儿,在城中一阵搜捕!”
“后来我才打听得知,那建奴是许了你抬旗入籍!你一个爹生娘养的汉人不做,要去当那金钱鼠尾蛮子的狗!可怜我那十五岁的儿子,就是因为与县学同窗谈了几声广州坚城、建奴必败,便被你派人强行闯进学堂,将我儿强行掳走送进牢中!还被那赵玄胤活活拷打致死!”
“你有独子,便想着辱没衣冠、搏一把荣华富贵,甚至于甘心做野人奴隶;可我也有儿子,我给儿子收尸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要阻拦你鸡犬升天的康庄大道!”
丧子之痛,让这人语言已经不能连贯,呼吸也是紊乱不堪,一张脸时而涨红,时而煞白,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