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赐酒(1 / 1)
柳听心似乎看到了希望,尽管只是似有似无的在她的想象里,她却隐约的觉得也许事情会比她想象的顺力。一股淡淡的微凉浮上肩头,尽管是层层递进后入骨的寒,可柳听心的心里却是被层层包裹的温暖,她知道此刻柳昭苏正把手覆在她的肩膀上,她知道柳昭苏想要告诉她什么,他想告诉她,此刻柳听风一定会很高兴吧虽然仍是带着些紧张不安,但是微微低下头看向腕间的那只提篮柳听心只觉得希望如同柳昭苏想要告诉自己的那样渐渐的浓厚起来,她,也许真的可以把这份希望传递给柳听风的在天之灵了
“枇吉。”云弦尝了几口菜之后便唤了身后的枇吉。枇吉领意之后侧身示意身侧的太监呈上一支瓷坛,小心翼翼的捧过瓷坛递向云弦,“殿下。”
“柳将军。”云弦看着枇吉将酒坛递过来便看向柳听云,“此酒是父皇特别为将军大婚所赐。愿将军与夫人携手同心,幸福美满。”话罢,云弦再次示意枇吉将瓷坛端向柳听云。
柳听云眼见着枇吉一脸笑意的将酒朝着自己递过来,心中竟越发的忐忑。他与阮卿卿新婚不假,可婚宴毕竟也过了些时日,云帝要云弦过来的理由确实充分,可为何大婚当日不来却偏偏今日过来?想到这里,柳听云心中的忐忑顷刻间变成了恐惧。自月至国太子战死之后,月至国就再不曾侵犯,月至国没了消息它周边的南兆一代也就自然跟着平静没了动静,这样一来,云朱似是得到长久的安宁。这份安宁意味着,柳家,不再被云帝依靠。不再需要柳家的云帝,是不是还能让曾经被自己下令抄家斩首的柳家继续自己之前承诺过的那份富贵荣华呢
答案再明显不过,柳听云看着那坛酒已经被递到自己眼前,虽本能的说出“臣谢过陛下圣恩。”却是冷汗浮上额头再也笑不出来。
阮卿卿离得柳听云最近,她看得出他表情上的变化。阮卿卿清楚柳听云在不安什么,她更清楚这酒既是云帝为他们新婚所赐必是要他们夫妻一同喝下才算谢过圣恩。阮卿卿看的平和,没有忐忑,没有恐惧,甚至还有些轻松。倘若柳听云所担心的事成真,自己跟着一同死了也没什么不好。自己嫁与柳听云为妻,夫死妻从,应当之事。更何况,自柳听风死后,这世上本就再没什么值得自己留恋,她即不怕在没有柳听风的世界里活着,自然也就更不怕死。
“枇吉,为将军跟夫人斟酒。”柳听云的头脑开始空白,他能清晰的听见云弦吩咐枇吉的声音,能清晰的看见自己面前的酒杯被斟满。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全靠攥着腰间系着的玉佩予以掩饰自己的惧怕,终于,在他别无选择必须抬手去端起酒杯的那一刻他听到有护卫来报,云弦落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被通报声打断,柳听云无力的摊开手松开掌心间的玉佩,终于,他松了一口气。
“殿下,方才园外有位”护卫才刚刚开口,云弦却突然抬手示意护卫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云弦微微的侧过脸,余光之中映着那护卫,虽是眼中带着闪烁和犹豫似是也想将护卫的话听完,可是他口中的语气却尽力的坚决,“还有什么事会比柳将军接受父皇的新婚贺喜重要?你难道没见柳将军兴致正盛,”“是,殿下。”那护卫听着云弦的语气清冷便也不再敢多言,行礼之后退下了。瞥见着护卫退下云弦便正过身,重新将目光移回已经将酒杯放下的柳听云,笑的儒雅,“将军,请。”
云弦的心悬着,他当然看得出柳听云见着那酒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致,但他必须当着那护卫的面那样去说,这是他能极尽所能保护柳家的唯一方法云弦原本庆幸那护卫的突然过来将柳听云手中的那一杯酒打断。云弦原本松了一口气,他可以顺水推舟将注意力放在那护卫要告诉自己的那件事情上转而将那一杯酒一笔带过可是,云弦终究还是选择放弃自己的那些念头。那护卫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如此相巧的过来?若他是自己的父皇或是懋离特意安插在这个时候过来刺探柳听云面对那坛酒态度和自己面对柳听云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犹豫又当如何?他已经害过柳家一次,绝对不可以再有任何的差池再害柳家一次。云弦的心中深深的记着要来柳家的前一晚,云帝对他说过的话
“父皇。”云弦恭敬的行礼,俯身之时他看见云引身边站着的懋离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便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弦儿快快起来。”云引笑意盈盈的示意云弦起身。云弦上前几步,微笑,恭敬的开口,“父皇召儿臣过来,可是想听儿臣抚琴了。儿臣最近从十皇妹那里新得了一首曲子,想着父皇一定喜欢便一直小心的收着。”云弦心中明白云帝此番召见自己一定是与第二日自己要去柳家的事有关,现在时辰已经不早而懋离又在这儿,一定是他又想出了什么害人的点子。有懋离在场,自己言语间便不可只能是父子交谈那般,一字一句自己都必须谨慎为之。即不能说破,云弦唯有装作糊涂。
“弦儿仁孝,凡事都想着寡人。”云帝眉眼带笑的示意云弦到自己的身边,“明日,弦儿你便替寡人去柳家。弦儿可知,此去何为?”“儿臣明白。”云弦点头,“儿臣一定将父皇的恩典带到,不辜负父皇对柳家的垂爱。”“哈哈,弦儿,你还是不明白。”云帝饮下一杯酒,打趣着笑笑,“此去,父皇是想要你替父皇看看,父皇的恩典,是不是已经长在了柳家人的骨子里。父皇要你去看看,柳家人感恩,是因为你带着我的赏赐过去还是因为他们骨子里就感念寡人的慈悲恩德。”云帝的眼中浮上一抹更浓的笑,“弦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话罢,云帝的眼神划过身旁的懋离,懋离便笑盈盈的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捧着的一坛酒递向枇吉看着他将酒坛接过去。
“弦儿,这酒是寡人特别赐给柳听云夫妇的大婚之礼。你是寡人最信任的儿子,你办事,寡人放心。”云帝的眼光锁在云弦身上,别有深意,“弦儿相信柳家人不会辜负寡人的垂爱,同样,寡人也可以相信弦儿你不会辜负寡人的信任吧。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待你回来告诉寡人的,就一定不会掺假”云帝慢慢的靠近云弦,笑的慈爱无比,“弦儿要替寡人看清楚些,要是眼里有犹豫,就挖掉他们的眼睛,要是嘴里说出理由搪塞,就割掉他们的舌头”
“父皇!”云弦听着云帝的话原本悬着的心重重的落下,他的语气不受控制的激动,可瞥见余光中一副得意模样的懋离云弦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激动和慌乱,放平了语气,“父皇,经柳老将军”云弦一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云帝的面前说错了话便马上改口,“经叛臣柳震平一事,柳家人一定感恩父皇的慈悲宽仁,再不敢对父皇有二心”“太子殿下。”懋离谄笑着打断了云弦的话,“殿下一再为那柳门中人思量,那柳门中人却未必能真心的感念殿下的一片真心,殿下还需警惕,万万不可心软啊。”
“还是难为国相大人一番思量才是。”云弦浅浅的一笑,悄无声息的隐匿眼中的轻蔑不屑,“柳家不过家臣而已,我即便是想着几分也还不至于一片真心的地步。倒是难为国相,这般为我。”懋离脸上的谄笑更胜,微微的靠近云弦几步,“臣为陛下万死不辞,自当也要为殿下赴汤蹈火。”
“父皇,儿臣定不负父皇的信任。”云弦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唯有这样回答。他心里明了那坛酒也许未必有问题,月至国虽然安静,但绝非完全放弃了战争。如今月至国太子战死,兵力受创,表面上的安静不过是月至国暗中调整罢了。柳家仍有用处,自己的父皇即便是全然受了懋离的蛊惑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用一坛毒酒毒死柳听云。更何况,阮卿卿是阮太傅的掌上明珠,朝中对阮太傅还有诸多依仗,既是一同被赐酒,有阮卿卿在,柳听云至少性命无忧。
云弦最害怕的是,自己的身边已经被安排了眼线,若是明日自己的态度不够明了,而柳听云又多出忐忑父皇虽然对待柳听云格外的喜欢,也总是夸耀他比柳震平和柳听风更加灵通,但却从未真正完全的信任过。若是明天出了纰漏,柳家重拾信任不再被懋离谗言打压的机会便不可能再有了自己对不起柳老将军,总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柳家保住现在的所有,若是明天出了纰漏,柳家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也许会在月至国再侵之后,会在那场早晚都会到来的战争结束之后,再一次的全部失去。到时柳家也许已经不再有用处,而他们到底会不会为了柳震平而深藏怨气和处心积虑反叛的可能也始终是插在父皇心里的一根刺一旦真的到了那时,柳家人的命运,也只会更加的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