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1 / 2)
这一天的夜晚像是被水浸过的纸巾,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肿胀,无限拉长。
林北声和沈群都记不得是怎么回到了黑街的聚集地,只有一路颠簸和呕吐的冲动终生难忘。
陈乐倒是还很精神,大概是肾上腺素还没褪去的亢奋,车开到了黑街之后开始扒着分队长的胳膊滔滔不绝地讲起添油加醋过的故事。
终于能放松下来,沈群一直强撑的身体瞬间溃不成军,乏力的感觉止不住地上涌,透支的力气都在此刻讨了回来。被陈乐不太情愿地搀扶近了房间休息。
这一觉沈群睡得很安稳,难得没做过梦,一觉直到日上三竿。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份安逸,沈群即使神志清醒了也舍不得睁眼,他转过身背对阳光把整张脸都埋进枕头,决定再浅眯一会。
门被打开的吱吖声化作一把大手,倏忽之间把沈群从半梦半醒的边缘拉了回来,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短暂地扫视了一周。直到看见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陈乐后又极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陈乐见沈群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大声自我介绍起来:“你昨天应该就知道了,我叫陈乐。我是黑街第二中队副队长,你昨天的任务多管闲事,那个任务应该是我的。”
沈群眉头微蹙,干脆一把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还自己一个“六根清净”。
奈何陈乐并不吃这一套,他反而抬高了音量,继续大声地滔滔不绝:“偷袭联邦不成还惹了一堆烂摊子,如果不是林姐和老大委托我你指不定在哪块就被喂猫喂狗了。早换我来就没这些破事。”
沈群在被子里对自己一遍一遍地做心理建设,零星的睡意全无。他有些恼火,干脆掀开了被子准备出门甩开这个看上去有点像甲亢患者的司机。
陈乐见沈群起身立马动身,一把拉住沈群肩膀。手上戴着的几枚奇形怪状的戒指硌得沈群生疼,他干脆停在原地甩开陈乐的手等着他把话说完。
“那些脑满肠肥的垃圾必须是我亲自剔除,我不能让这座乐园留下更多的眼泪了。”
沈群轻叹了口气,把门开开一小道缝,明媚的阳光利剑一样刺了进来:“我接任务的时候没听说过有别人要干。昨天车开的挺烂的,我觉得换你干不掉傅千凡。”
陈乐微微一怔,缓过劲刚欲上前理论,面前却只剩下紧闭的门。
远在另一方的联邦直属病房里,方迟盏一夜未眠,原本整洁的床单被他反复翻滚过,一角掀起卷成了纠结的一团。
昨晚摩托车翻了之后他立刻陷入了昏厥,睁眼就发现自己躺进了熟悉的病床上,每次任务受伤都在这里挂水,都快培养出了感情。
但是当方迟盏看见了床头今天接下来身体检查的流程表,他很确定这点微乎其微的感情瞬间荡然无存。他盯了一会悬在头顶的玻璃吊瓶,又想起了这次自己后在案台等待自己处理的公务,心里不禁一阵纠结,自习权衡了一下利弊,寻思寻思又老老实实地躺回了病床上。
左右也是拿死工资,能拖一天才是一天,片刻的休息都足够他方迟盏三叩九拜感谢大恩大德了。
方迟盏随手抓起床头上次放在这里的书随便翻了几页开始看了起来,书是关于养猪的,他不求看明白,只想找个催眠的东西让自己睡着。
门口突然传来嘈杂声,他刚欲起身去看看就撞上了门被打开,护士还在尽职尽责地拦着进来的男子,嘴里嘟囔着“病人还在休息,病房严禁进入”。
那男子胡子拉碴的,约莫着能有四十出头,直挺挺的短发剃成了方便打理的平头,饱经风刀霜剑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细细密密的疤痕,浓郁的严肃感郁结在眉头散不开,几乎长成了“刚正”两字的样子。他整齐地穿着和方迟盏相似的制式军袍,却散发出相去甚远的严肃和端庄胸牌的位置上端端正正刻着“宋启锋”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