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爷爷的手表(1)(1 / 3)
山高水长,枝叶繁荫。一辆白色的轿车从幽曲的乡路上驰过。在起伏的树荫里藏着的季鸟儿吱吱地叫着。乡村的空气是有味道的,夏粮即将要收割,麦子桔的香气随风汩汩流散。熟悉的气味儿,李孟行敏锐地嗅出来,已经离家不远。会子坐在副座上,降下车窗,眼神向四周探索着。第一次来到李孟行老家,陌生的异乡令她有些悸动。出离大山和城市以后,她没有想到孟行的家乡是这样的景致。
葱绿的杨树林合围着这个古老的村落。义侠高渐离损目击筑,来取悦秦皇,得机会近身,将琴中注铅行刺秦皇帝,不料行刺失败而被诛杀。高渐离死之后,老乡亲们把地名改成高里,以此来铭记高渐离的义举,教后人致诚追思。当静谧的河水从杨树林外再次穿流而过,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千年。时空流转,经过几番破旧立新,村落已然是另一副面貌。倒是这条河水,不论水丰水浅长流不断。仿佛穿过了千年,魂魄游荡。勾起对过去时间的思念。
“这小桥能过车吗?看着有点害怕~”
会子有些胆小,李孟行确很是自信。
“没问题!再大的车都能过。”
河水上架着一座小桥,几经变幻。从木桥变成土桥,又从石桥变成水泥桥。桥面不宽,勉强可以并排过两辆车。李孟行开车从桥上驰过。桥栏低矮,高度不过车窗。可以看到桥下,聚集着几个小学生般年纪的孩子,挽着裤脚在河边戏水。水量充沛,溪边野草丰长,蛙声绵延。一下子让李孟行回到了儿时。我依旧记得,小时候无比贪玩,不分白天黑夜的充份的玩乐。潺潺的水流声在晚上更醒耳怡心。在溪边的杨树林里就地取材,拾些柴禾参差的架在一起。李孟行、周航、牛靖中还有我,四个小伙伴就围坐在这样的篝火旁,无所顾忌地大谈特谈,说着新发现的那些有趣的玩艺儿。黄色的火星儿从舞动的火焰中升腾起来,一直荡到夜空当中,和繁星混在一起。每到四五月份时,杨絮从嫩绿的柔荑花序上分离开来,舞在空中,如下雪一样。
李孟行的大哥李孟瑶在县里建筑工地上忙活,一个月也不回几次家。大嫂总是抱怨他,不往家交钱,赚点钱都在外边养了贱人了。李孟瑶不说话,只是回来的次数更少了。李孟行的母亲李妈从工厂里领回来一些做箱包配料的散活,放在家里边缝制,挣些零钱贴补家用。李父的身体状况日渐严重,一刻也离不了李妈但仍是整天得吵闹拌嘴。
院子还是院子,但感觉一切都变了,只剩下一些旧日的影子。李孟行叹了一口气。院子怎么变的这么小了?小时候淘气挨揍,可是能满院子跑的!现在三五步就走到了头。
“大兄弟回来啦!”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大嫂?”
“我去趟大集,知道你要回来,我再买点菜去。”会子从后备箱内把礼品拿出来,大嫂看到,说:“这是会子吧?长的可真俊!”
会子赶忙拜见大嫂。大嫂把礼品接过来收进里屋。李妈听见了动静马上迎了出来。
“快进屋里来坐吧,家里边又脏又乱,比不上大城市里。”
“我过会儿给你大哥也打个电话,让他也回来。”
说完,大嫂推着自行车出门去了。李孟行和会子走进屋里,时光流过,家里一切都变的老旧。木沙发上的坐垫已用新线缝补多处,沙发油漆脱落的一块一块,茶几上的桌垫被李妈擦的油亮泛白。毕竟距离上一次回家太久了,在家中的一丁点变化都会引起李孟行的注意。自中学毕业,他就拼命的往外跑,想远离家庭吵闹,远离四季日日重复的农田,在尽头的外面似乎有更多的希望。
李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沉着脸,嘴唇抖动着没说一句话。
门后的窗内映着一棵槐树,老话说:门前一颗槐,富贵自然来。但这却成了李孟行恶梦。李父性情爆燥,家中大小事都要管,稍有不合心意,就吵又骂,李孟行小的时候没少挨他的修理。有一次,李父外地的朋友来到家拜访,送给了家里一把茶壶,乳白色底,画满了艳丽的花。小李孟行贪玩在屋里丢沙包,沙包一下打到了茶盘上,连壶带杯一通都摔在了地上,碎成片。李父直喷怒气大骂:“你个小兔仔子,这么小年纪就开始败家,真是闲的你皮痒痒了!”说着拿起树鞭子追着抽打,小李孟行哭喊着满院子跑,最后跑遍了街坊四邻直往身后躲。街坊四邻哪儿能劝的住,到底还是被李父揪了回来,绑在香椿树上结结实实的给揍了一顿,小李孟行皮开肉绽。二十多年了,家中好多东西都变了,独这个槐树生命力旺盛依然。而那股惧怕变成了叛逆,惧怕越大叛逆越大。
大嫂从集市上买菜回来,会子迎上去。两人一道拎着菜进到了厨房里,这次会子可是大显身手了。会子只需扫视一眼,对厨房的大小用品了然于心。把菜摘洗干净,切丝的切丝,切块的切块,鸡蛋打散,活鱼开膛破肚,依不同菜品各自分盘备好。一切备齐,将两口锅同时架上灶。蒸锅烧上热水,炒锅倒上油。油温热后便开炒。弄的大嫂也只好在旁边打打下手。
“你可真是会做菜,手艺跟谁学嘀?这么多花样见都没见过,真是老土。”
“说实话,我也没怎么学过。小的时候,在家里边,我妈隔三差五的就做鱼给我们吃。时间一长,看着看着就会了。”会子又说:“在外边工作,外卖送的菜总也吃不惯,自己就开始试着做,还怕不合你们口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