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鼠（1 / 2）

肥大的老鼠在落满灰尘的木箱上攀爬，拖曳着长长的尾巴，这片窝附近的地方本来它很熟悉，没有什么食物，也不会耗费心思多做搜寻，但是最近不一样，食物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中，引诱着它一步步寻找，吱喳一声，它的身体在运动中碰到了桌上的一个空花瓶，花瓶摇晃了两下，最终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坠去——被忽然伸出的手稳稳地接住。

王志军把花瓶重新摆稳，然后挥了挥手把肥鼠赶走。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大一点的老鼠，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鼠洞里，不敢探头到地面看上一眼。回头躺到椅子简单拼凑的床上，茫然的盯着天花板，愣愣地看了一会，又闭上眼睛，试图迫使自己睡去。

只不过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又回到了那天夜里他拿着工具撬开墙上的老旧红砖，进到金店里，小心翼翼地剪断线路，映入眼帘的就是满柜的黄金，明晃晃的颜色瞬间夺去了他思考的能力，他呆呆站在柜台边，抚摸着玻璃展柜，不敢相信这些迷人的金属离自己仅仅隔着一块薄薄的玻璃。及至他强行把注意力移开，角落里的漆黑保险柜如一块磁铁，牢牢地吸住他的目光。这哪里是一个保险柜，这简直是宝藏，是皇冠上的明珠，是阿里巴巴在盗贼洞穴里看到的等待他打开的秘藏宝箱。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打开它，打开它，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打开它。”

魔咒一般的欲念太过强烈，导致现在王志军反而有些想不起后边的细节了，不过当时让他想到用刀子划开保险柜的灵光一闪，现在想起来简直是有如神助，自己也没想到能够成功。当时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降临到他身上，让他的思维无比敏捷，肢体更加灵巧，身躯充满了力量，一整包的黄金，他也扛的毫不费力。

王志军翻了个身，侧躺着。装满黄金珠宝的背包被他放在角落里。刚得手后的那两天，他恨不得把黄金珠宝时刻放在自己身边，枕在脑袋下，铺在床底。可是到了后来，他又开始恐惧这些黄金，巴不得把它们藏在看不见的角落，好像这样做自己就是个正常人，还是以前的那个自己，而不是现在这个通缉犯、江洋大盗。

想到通缉，王志军又有些不安起来，现在外面肯定早就闹翻了，所有人满世界地在找自己，他簌地一下坐起，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露出过什么马脚，有没有在藏身处外留下过什么痕迹。然后又颓然躺下，即便是有，他现在又能如何呢，他只是一只老鼠，只能躲在洞穴中，见到光明的时候，也就是他走投无路的时候。

他也知道在这方面多想无益，于是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其实他更想去洗把脸，但是现在根本不敢弄出任何动静，于是只能继续躺下。身下的椅子硌得人生疼，但是也没有办法，这毕竟只是别人家的地下室，并不会如此贴心地为不速之客留一张床。

“就是不知道老娘怎么样了。”王志军忧虑地想到，无论是撬门溜锁，还是打砸偷抢，他始终只有一个目的——拿到钱回去救病重的老母亲。所幸二表叔来电话的时候说，县里医院答应先给看着病，费用可以拖延一段时日。二表叔也说，会帮忙筹钱，能筹多少不好说，但是前期的费用还是够的。若非如此，王志军只怕必须要冒险出城了，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得硬头皮去闯。

只不过，就算有二表叔的话在，他也仍旧是心急如焚，焦虑与担忧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而理智则压抑着他，让他强忍着，继续在这里潜藏。

王志军感觉自己身体里有火在烧，忍不住想要起来踱步，但是仍旧不敢，怕发出任何动静。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理智的防线天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或许在被抓或者逃走之前，我可能就会发疯了。”他忍不住这样想，唯有牵挂母亲的心情，还是如最后的钢索一般，把他系住，这才没让他坠落到当时理智的深渊。“要疯也要等把钱弄回去再疯。”

他慢慢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角落的大缸边，揭开上面盖着的布，看着黑色大包里闪烁着罪恶光芒的黄金珠宝。这就是他母亲的命，无论如何，要把母亲救回来。

就算要疯，也要等以后再疯。就算要死，也要等以后再死。现在，谁想要他死，他就要谁死。王志军咬紧牙关，仿佛要把牙齿也咬碎。

……

“砰”的一声，肖永一拍桌子，把桌面上的文件都震得跳了一跳，看的出他十分震怒。“那个李晌还是不说吗？”

“半个字都没吐，问啥都是不知道。”来汇报的工作人员也很无奈，无论是旁敲侧击还是开门见山地问，那个李晌就是始终不松口，一点有用的信息都不给，他们也拿这家伙没办法。

“那天他出城去了哪里，知道吗？”

“问过了，他也是不说。我们自己也查过监控，只知道他很早就出门去了，确实是从北环路出城，但是时间对不上，是大约凌晨三四点钟，那个时候天都还没亮。出城后，就看不到他的踪迹了，城外的监控数量比较少，他可能还刻意绕路，躲开了监控，所以他最终去了哪里，我们还是不知道。”

“他之前的情况呢，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关于李晌的材料，老早就被扒得干干净净，摆到肖永面前了，说实话，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肖永想问的，是案发前，李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