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车（1 / 1）

1992年冬天很冷、

史莫然站在窗前，看着灯火透明的大都市，属于年人的夜生活已经开始！此时怵在昏暗角落里的一缕烟火闪闪发亮，跟着主人大口不断的吸入，越发闪烁透亮；如同照亮他心灵里一盏灯，走进光明。片刻之后，那抹火红开始暗淡下去，越来越暗，直至烟灭。

广州十年，他从偏僻穷壤的小山村来到这里；东菀没有冬季，就连深秋里的夜晚，都没有太多凉意。史莫然不曾想过，在离开寒冷的家乡，会遇见一座带有温度的城市。眼底的灯红酒绿，是老家不可比拟的一道晚霞；那抹连着成片油菜花的大地，给了他无限遐想和美好。史莫然心中还惦记着，是啊！他怎么会忘记呢？家乡是如此简单的样子，十年如一日的陈旧画面；他触动嘴角，嘴边挂着一丝最美好的纯真。

史莫然拿起手边的烟火再次点燃一根香烟，火光凑近他的脸庞时，是一张好看的脸，菱角分明，和眉宇间的清秀俊朗。他皱紧的左眼，挡住光的照射，叫人看不见它的存在，似是刻意的躲避；火花一瞬及灭，他又回复之前的平静。

依稀记着绿皮火车缓缓朝自己驶来，他一步步的靠近它冲进人群，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在拥挤的人群中拼命挣扎，足够结实的身体与占据优势的身高，死死跟在前面，挡住后来人居上，在爬上火车车厢的那一刻，史莫然庆幸自己没被哭爹喊娘的大部队怨恨、踹下去。只见他们挤上了火车，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谁也不愿让着谁；没票的也往火车上乱挤，我们买了票的差点上不了火车

不要吵、不要吵，上了火车，赶紧找好自己的位置，把行李放上去，或收起来，不要放在过道里挡住其他乘客。坐好，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站票的旅客往里边走，赶紧往里走，不要统统挤在列车门口，关门夹伤手，火车马上开动，有位置挤一挤，大家看好自己的行李，把行李包和被子拿好；丢了，待会儿找不到！大家稍微安静点。列车员费了好大一番口舌，终于列车门关上，他的话才显现出效果；车厢内停止一切内斗，全部安分守己的紧挨在一起。画面犹如被抓的壮丁，期待着终点站的到达！不同的面孔，此刻面面相须；找起话题聊着工作、家人和自己的家乡，他们不时用微笑表达，宛如一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史莫然静静坐在卫生洗手台的角落上，守住他足够大的地盘，列车员开始一节一节车箱地抽查火车票；列车长，有、在包里呢？不好拿不时有人传出话来。

哎呀，死士，趟地上一动不动。列车员用脚踢了踢；起来、起来！不能趟在地上，过道都被你一个占住。

嘿，北方人上车，一瓶白酒喝下肚；他躺地上就睡，真享福！

周围人看着热闹，同时又很羡慕；北方大汉坐起身，侧过身体靠在座椅的侧面，他是换了姿势继续睡。

史莫然抬头看了一眼；“北方大汉没醉，一小瓶白酒那有一斤。”当列车员要经过他身边时，他将身上的军大衣挡住自己的脸，闭上眼睛，等列车员走后，他依旧没睁开。

善良的列车员继续赶着路；没买票的可以上车补票，去八号火车餐厅车厢。跟我后面直接过去补票，把身份证带好。绿皮列车员正常例行公务，他们会在重要的站点对刚上车的乘客进行抽查；一般不会强行。

遇见结伴的列车员催促乘客拿出火车票，史莫然借故窜进卫生间，半响，有尿急的人用力敲门，他鬼鬼祟祟走出来，好似躲在里面分赃的小偷，但是；摸了摸口袋空空的军大衣，似乎什么也没偷到。的确，身无分文的自己，没钱去买火车票。

史莫然东躲xz，ah、九江、江西、湖北、一路走走停停，经过的站点，便伸头出去看看外面的站台。靠着车窗上，做足跳窗前的准备，怕是随时能跳下去，踌躇不定。似乎很不喜欢途径小站点，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基本只上火车、没有乘客会下去。始终不放弃的小位置，即使被占领，也会被他赶下去；洗手台上几乎只属于他个人。从天黑到天亮，接着过半天时间是中午，饥肠辘辘，史莫然没准备好下车。如同随风飘走的蒲公英，那都可以生根；又如同吹落的树叶，被狂风卷走，换上下一个季节。史莫然再也穿不住身上裹着的军大衣，脱下军大衣；将它抱在怀里。

他已经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个站台，浑浑噩噩下去，只有列车广播员继续她每一站的站点播报；感谢各位旅客乘坐t211号列车，本次列车终点站，即将到达广州东菀，请旅客们做好下车准备。

列车员提着扫把和垃圾袋，动作娴熟地清理地面和列车桌上旅客遗留下的垃圾，大概是急着下班的缘故，他粗鲁地叫醒身边眯眼的人；醒醒，醒醒，别睡啦，列车马上到终点站停车，拿好行李，准备下车。列车员的声音响亮，足够喊起不想睁眼的人。

“列车员看上去是个干农活的好手，史莫然却担心他把鸭子踩死，弄丢一只鸭子！”史莫然睁开眼睛，瞧着扫过身边的列车员，窝在洗手台上的他，譬如守护水资源的守护神；浑身僵硬的哆嗦。一件军大衣，就是他此趟旅程中最好的行李，只有带上它，才像是一位真正的旅客。

史莫然不得不再次跟着一同上车的顾客，再一同准备着下车；他跳下洗手台，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想明白了他要下车。张开嘴巴接着流下来的水；犹如尝到了蜜汁甘露，连喝上好几大口，满怀惆怅走下火车；与它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