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货可居（中）（1 / 1）
经营添香楼五年，鹿鸣早已训练出一干得力助手。
平日里，她都是待在城外的庄子里，深居简出。只有每年苍龙舟到来的数日，她会亲自操持皇商货品拍卖会。 今晚的宴会又因齐大先生的到来准备地格外精细。 吃食酒水都预备妥当了，你们四个丫头今晚就各自带一两个机灵的在这好好守着。我自是要跟着大先生旁伺候的。刚得了消息，他今晚还要带一位贵客前来。鹿鸣对四个二八小娇娘说到。 这四位就是添香楼鼎鼎大名的梅兰竹菊四位管事。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四位美人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平日里，只留一位在添香楼张罗具体事务，其他三位都随鹿鸣住在城外的庄子里。 四个花容月貌的少女对着鹿鸣微微一福，齐声说到：诺。 华灯初上。 拍卖会便要开始了。 说是拍卖会，但也是一个很小的聚会。 七巧亭内，东南西北四方，各摆放了三张几案，一张几案能坐两人。 聚会的客人共有二十四位。 张大带着他身边的两个小厮在添香楼外迎着贵客至后院水边。 张大家的则带着特意从东郡苏杭聘来的船娘摇着乌篷小船送客人到水中央的亭子安坐。 水面泛起的浮冰随着船橹的摇晃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七巧亭的四面孔雀翎巨幔在烛火的掩映下散发着夺目绿光。在一层薄薄水气的笼罩下，整个亭子看起来像一个泛着幽光的神秘宝盒。 就算什么也拍不到，单是有幸来这一趟，老朽也是长了见识了。来自东郡的江宁郡商会会首——周树之抚须感叹道。 周老过谦，靖南国谁人不知，江宁周家乃是几代的制香大家。更有先皇帝亲提匾额‘沉醉温柔乡’，是我们东郡的骄傲啊。站在船尾的一个中年男人拱手说到。 好说，好说。我们几个东郡的联手，定能心想事成啊。周树之说到。 东郡乃江南富庶之地，近几百年来更是靖南的政治文化中心。几家商会在收到此次拍卖会有不少清雅好物的消息之后，不惜赶在年关前搭乘苍龙舟到登州参加聚会。 因为他们知道，很多在拍卖会上拍出的奇珍异宝就再不会在市面上流通交易了，就算是能看看也是极好的。 船刚到亭边，在亭边等候的东道主赵问天就朗声说到；各位东郡的会长，远道而来，辛苦了！ 这点辛苦算什么，贵宝地人杰地灵，不是江南，甚是江南啊。是啊，是啊。几个人互相谦让着走进七巧亭里。 几趟船接送下来，所有的贵客均已在亭内坐定。 亭内温暖如春，亮如白昼。 这次聚会，除了最远的南郡只来了两人以外，其他三郡均是按照最高可参加人数六名而来。而南面空出的两张几案正好安排给了其他四位贵客。 而场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南面的两张几案上的客人。 南面中间几案上坐的是登州城府尹周辙和他的夫人向天歌。周辙本是北郡济州人士，自幼家贫，到朝歌参加殿试时仍未娶妻。一日在朝歌城陋巷内被一地痞挑衅，怎奈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幸得向天歌带着侍女路过，拔刀相助，成就了一段佳话。 周夫人娘家亲大伯是驻西大将军向礼。向家一门武将，家中女子亦有习武。 今晚的聚会，是向天歌想来，周辙对夫人极为疼爱，就陪着夫人一道前来了。 周夫人旁边那桌的桌边垂手站立的正是虽一身素衣薄施粉黛仍惊为天人的添香楼掌柜鹿鸣。 坐在席间的是一身月白罗衣的齐霁。依偎在齐大先生怀里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她穿着一身朱红短袄，配着茜色裙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好奇地到处张望着。 正是鹿鸣口中说的另一位小贵客——陈安之。 大家先吃茶，吃茶。赵问天招呼着。 梅兰竹菊各拿着茶壶给宾客们斟着。大先生，您尝尝这个茶，陈小娘子您也尝尝。鹿鸣俯身为二位亲自斟茶。
第一泡古树蒙顶红茶的胭脂红汤汁在白瓷杯里闪着微光。 真是露芽云液胜醍醐啊，好茶，好茶！众人一边品茶，一边赞叹着。 这茶有什么好喝的不如喝酒。向天歌娇嗔地看向自家老爷。 周辙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大伙儿都发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周夫人嗜酒，那在贵女圈中是出了名的。 夫人请稍后，等菜上来了，立刻就为夫人斟酒。赵问天起身回应着。 赵问天轻拍两下手，梅兰竹菊就领着两个小丫头为客人们布菜。 最先上来的是两道凉菜：红油茭白和蜇头菜心。 茭白和荠菜芯都是浓冬时候罕有之物。但是鹿鸣带着几个丫头在城外的庄子里可没闲着，什么稀罕的吃食她们都能捣鼓出来。 红油茭白是蜀地的做法，最出彩的是那一勺油亮的红油。 蜇头菜心是北郡吃法，就是酱油芝麻油白醋，加了一点点麻酱点缀。 白胎瓷盘，衬得一红一绿两道凉菜分外鲜亮可人。 周夫人仍盯着亭外，不肯下箸。 鹿鸣会意地恭敬说到：夫人，这两个前菜配的是七十年的青花汾酒，特意加了一些清晨梅花上的碎雪。 你这丫头就是懂行的，我在朝歌的时候就听闻你宴客的酒就是和别人的不一般。周夫人一道剑眉，扭头向鹿鸣说到。 几个丫头把酒也斟了上来。 因汾酒酿造技艺已在百年前失传，七十年的汾酒极难寻得。 陈年汾酒里飘着点点碎雪，在青花瓷的小杯里更显得通透淡雅。 无酒不成席，咱们就共饮此杯，开始今天的拍卖会吧。赵问天端起酒杯环顾亭内，笑着说到。 拍卖会终于开始了。 周夫人仍未动箸。直接把青花瓷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好酒，好酒！淡得好，透得好。 梅丫头早按之前的吩咐，单独在周夫人几案前多放了一壶酒。 旁的人是只有这一杯的。 只见兰丫头托着一个盖着墨色绸布的盘子款款走到亭子中央。 盘中正是第一件拍品。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齐大先生。 齐大先生正是这皇商会首。 今日要照顾小客人，每件货品的介绍就由添香楼代劳了。齐霁颔首示意。 所有人的目光，又望向他怀里的那个可爱肉团子，她正被茭白辣得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是哪家的女娃，当朝的公主也没有享受过这待遇啊。 鹿鸣笑着递过来一杯掺了碎冰的梅子饮。 您喝点这个，就不辣了。 谢谢鹿姨。小女娃用甜糯地嗓音道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