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华宫比宋宫要宏大奢靡的多，大抵是当初封国时便打下的根基。华国虽为侯国，比宋国低一等，且为外姓，但是封地却为中原富庶之地，通商便利，土地肥沃，往来通达，不到百年便经营为诸侯中最豪奢的存在。唯一的缺点也在此间，四战之地，一不留神就是周遭四邻垂涎的肥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华国富庶的背后藏着无数的积弊，稍有不慎便会在这乱世洪流中顷刻被吞没。虽说如此，但这样猝不及防的大乱，却明显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伯姬隐隐有些预感，此次入华宫必然危险重重，只愿江慕昭来得再快一些，估计还赶得及给她收尸。

她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一整个晏国王室就活了几个人，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惜命。如果知道事情能发展成这样，华国这个热闹再大，她也是不会跑来看的。

宫道这样杳长，长的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她在两个宫人的看管中，一步步走向绯华楼。华国人好建高楼，楼宇越高地位便越尊崇，如今的少姜就住在华宫最高的这处，花木向阳，最有春意。

可惜，已经到了初夏，烈日下就连树叶都有些葳蕤颓然。

宫人推开门扉，重重帷幔被掀起，阴影里坐着一个枯瘦的身影。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光亮，她用手遮了遮眼睛，等到适应后才凝眸打量起来人。屋子里弥漫着沉水的香气，尽管熏得极浓，但还是遮蔽不住清苦的药味。伯姬轻轻嗅了嗅，辨认出了桔梗、苍术几味，估摸着是肺疾之类。

苍白的女子生着一双秀美的眸子，如水一般荡漾出柔和的波光，盈盈一盼，无限柔情。她的身量很小，约莫是生病的缘故，此时更显瘦弱，宛若孩童一般。

这样的少姜，和伯姬想象的全然不同。这样纤弱到随时会倒下的人，如何能制造一场猝不及防的宫变，残杀了华国所有对公子合璋有威胁的人。

对方显然也在观察着自己，片刻后，少姜捂着唇咳了几声，轻轻道：“听岑夫人说你就是若阿山的令仪？今日一见，果然姿容出众，不同凡响。”

伯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思忖了一瞬回答：“夫人谬赞。”

少姜眯着眼眸，藏起了复杂难明的心事，语气很是疏离：“坐吧，你不仅美丽，还很有胆识……”

伯姬眨着眼睛，做出懵懂无知的样子。

“一般女子被宣召入宫，自然惶恐不安，尤其是……你知道孤杀了多少人……然而你却毫无惧意。怎么，是若阿山的那个人给了你底气，让你以为孤不敢杀你？”少姜语气咄咄，伯姬注意到她的嘴角已有细细的纹路，显然并不如乍看之下那般年轻。

伯姬倒也不是胆子大，只是觉得害怕没有用，只要不是当场处死，总还是有机会逃脱。岑霜说得竟然是实情，说起若阿山几个字，这个少姜就明显很不对劲。

于是伯姬抬头，笑得恬淡诚挚：“夫人既然知道若阿山，当知先生是最严厉的，他不允许我出山，也不让我过问世事，我又如何能得罪夫人。既然没有得罪夫人，又何惧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