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2 / 2）

伯姬却分毫都不在意的样子，云淡风轻，似乎放下了一切：“不是执拗，路是自己的，总得自己走。你待我好，却不可能好一辈子呀，你将来总要娶妻生子，我大约也会嫁人。我虽然没有你那些徒弟聪慧，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执念，谁都不能让我放弃。”

说这些话时，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成灰，一片片碎裂。

“你就从未想过……”江慕昭俯下身，和伯姬保持了一个暧昧的距离，他一向清冷高洁，但此时眼中却沾染着红尘的旖旎，浑浊地不像话。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师父，不知令仪师姐是否安好，若蓁是否方便进来？”

师父？若蓁？

伯姬就算再迟钝，也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就在她被少姜关在华宫九死一生时，就在她处于雍都胆战心惊时，江慕昭又收了一个好徒儿，还是个女徒弟。她苦苦哀求而不可得的事情，别人就那么容易获得，他竟然还哄着她，让她以为他待自己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确实不一样，他对任何人都比自己要公平一些。

犹如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冷得她从头到脚都有些麻木，她看了一眼江慕昭，见他无比平静地示意门外的人进来，仿佛这件事再正常不过。

无尽酸涩涌上心头，今日重逢，大概只是让她的幻梦一点点破碎，既然如此，何必要相见，从出山的那一日开始就不要再见，该有多好。

那个叫若蓁的女孩子年岁很小，生得清丽，仿佛是一枝临风初开的豆蔻。她刚进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年岁，莽撞而单纯，对于他有着天然的执迷，眼里的光芒和这个小姑娘别无二致。

“师姐的伤可好些了？昨日我帮你换洗衣衫时，看见后背伤得很重，幸好师父亲自配了伤药，不然化脓就糟糕了。”她好像很爱笑，说话也是软软的调子，很惹人怜爱。

伯姬却并不领情，她本来就是个冷脸的人，平日里笑得也不多，这个场合下更笑不出来，也不去故作亲近随和，只是淡淡道：“有劳若蓁姑娘了，不过我不是先生的徒弟，你也无需叫我师姐，直接叫我令仪就好，或者也可以叫我原本的名字伯姬。”

江慕昭微微蹙眉，想来十分不悦。

“若蓁天资出众，是难得的奇才，我路过随国时收留了她，今后你也多照看她些。”江慕昭出声道。

伯姬却冷笑，恹恹道：“我一个外人，谈不上照顾先生的弟子，更何况得蒙先生教导的人，着实用不上我这般蠢笨的人照拂，先生抬举我了。”

她一生气便会浑身长刺一般，恨不得扎伤所有靠近的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自己。见若蓁怯怯地看着他们，好像一只小鹿般，不知为何心头的气就更盛了。

“我大概是不会再回若阿山了，我的居所就留给若蓁姑娘吧，那里风景最好，离先生也近些。”

说罢，也不理会江慕昭的脸色，自顾自地躺下：“我有些困了，先生和姑娘请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