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节 门外（1 / 1）
“集合！集合！”nv的人来了之后光胜矿井下所有人都开始实行军事管理，教官和工头一起拿着大喇叭挨个砸门，起不来的直接一棍子过去。
狭小的房间里响起了生物肉体碰撞蠕动的声音，如同养殖场的猪圈。人们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大通铺上爬下来，收拾床铺堆到里面留出吃饭的空位，打水的人抬来了一大桶中水，早上清理大家还能排排队，到干了一天的晚上就得各显神通抢热水了，不然等着你的只有一桶煤灰水。
朵拉在水桶前长长地伸着懒腰，半天才放下手捧了些水在脸上随便擦了擦，排在后面的人没一个敢催促她的。刚起床的她只穿着内衣，平日都隐藏在军服下面的肉体一览无余，肌肉凸起成山脉，刀疤枪伤下凹成山谷，大片的烧伤推平出了平原，异常增生的瘢痕组织组成了森林。朵拉昨天晚上刚来的时候工头就来骚扰她，毕竟矿下挖三年，母猪赛貂蝉，朵拉以打到四肢脱臼的方法回复了他。这时候其实还有不少人贼心不死，她总要睡觉吧？到了晚上大家再没人打她注意了，除非有人连树桩都有兴趣。据说公元人里有对汽车排气管有兴趣的记录，还有对蜥蜴感兴趣的记录，公元人果然是不同凡响。
朵拉慢悠悠地洗完了才轮到其他人，大多数人都是简单洗下脸刷个牙，这不是因为他们爱干净，而是不洗脸防尘面罩密封不好，不刷牙得牙病牙医会让你半年工作做废。唯一真心在洗漱自己的是辛普森，他看起来和普通工人没多大区别，不同的是他真的按照科学刷牙法在刷牙。和他共事的这段时间里朵拉知道了修养和穷讲究的区别，她的文化水平还不足以让她用语言表述，她只是觉得辛普森是有修养的人。
“列队！”教官和工头有恃无恐地大踏步地走进来，普通人当然是慌忙地站成一列，朵拉斜着眼睛理都不理他们。工头看见了朵拉吓得一哆嗦，教官也挠了挠头绕开了朵拉。
“报数！”“一，二，三，四，五……”“唱歌！”“矿山苍苍，地下水泱泱，大哉光胜，山高水长（山高水长矿山苍苍，地下水泱泱，大哉光胜山高水长啊！啊！大哉光胜，山高水长，噢！恪勤励行，博爱永张，追求卓越，走向辉煌！恪勤励行，博爱永张，追求卓越，走向辉煌！”“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工作！工作！工作！”“工作的意义是什么？”“荣耀！荣耀！荣耀！”“荣耀的真相是什么？”“任务！任务！任务！”……一排提线木偶向两位客人表演着企业文化和狼性文化，这样的戏剧对木偶来说可不好，木偶一般用上十几年就不行了，内部积累粉尘硅化，关节处过度磨损，头部里面的东西全部僵死。但是木偶是会自己造小木偶的，坏了就让小木偶顶上呗。
“吃饭！”表演终于结束了，一大桶米饭和咖喱肉丸被抬了进来。矿洞下枯燥乏味的机械工作会把一切生理欲望同矿石一样磨碎成渣，对此必须下猛料才能保持食欲。雪菜，辣椒，胡椒，鸡蛋，大豆，猪油，全部搅碎炖煮。大块滋滋冒油的纯肉丸子，肉具体是什么肉你可别追究。米饭不限量，不吃饱哪有力气给老板赚钱呢？一阵风起云涌后两个大桶水洗一样干干净净。
“妖，二，妖，妖，二，妖，妖，二，妖。”工人们一排排地列队走出宿舍，头顶安装的激光灯在地上照射出五颜六色的引导线，工人们低头沿着引导线走去。在计算机的控制下蜂巢井然有序，工蜂们今天也要努力采蜜哦。
从生活区到工作区还要通过一条漫长的隧道，隧道有六车道宽，两边是运送矿石的车道，中间四道是运送人的。大巴吭哧吭哧地运送倒班的工人，行驶了好几公里后车才停下。隧道又细分成了几十条通往不同的工作面，朵拉和辛普森按照通知走向了封闭的一条隧道，紧急制作的铁皮门紧锁着，门前站着一堆穿军服的nv士兵。他们神态各异，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原地踏步，有的喋喋不休，从军多年的朵拉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都是新兵，没有火力网的锻压，没有战友鲜血的淬火，体内充满了碳一样的幻想。
“哎，你们觉得穴居人到底是啥样的？”一个男性新兵问到，他的同僚想了想说：
“感觉就是猴子那样的吧，我看那些标本和影像资料都是瘦猴。”
“不是鼹鼠吗？我看公布的解剖报告写的，它们有好多鼠类特征，感知空气流动和地面震动的毛发，方便挖掘的爪子，目前抓到的都是雄性和假雌性穴居人，说不定他们的繁殖方式也和鼹鼠一样呢。”
“大学生，假雌性是啥？”
“是指雌性器官退化的个体，第二性征也不明显。”
“没听懂。”
“大学生，你知道这么多，怎么也在这里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一起啊？”
“我那个，家里穷，需要钱……”
“安心了，管它们是老鼠还是猴子，都不过是畜生，我们人还打不过吗？”士兵双手在胯下做持枪手势，嘴里还突突突地配音，引起一阵哄笑。nv确实还在做老勾当，欺骗士兵，瞒报军情，只为炮灰们听话地送死。朵拉沉默地听着，她在nv的时候就什么都没做，现在做了又有什么意义？
看起来是指挥官的男人看了下表，吹响了哨子。“全体都有！集合！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各班报数！”不知道到了战场上还可不可以令行禁止呢，朵拉有些腹黑地期待新兵们乱套的惨状，“大家注意一下，这两位是朵拉女士和辛普森先生，他们是天策科技公司的交流学习人员，今天会和我们一起进行穴居人驱逐活动。”
“排长，打地底猴子还要援军吗？我们下午还要去网吧打猴子呢。”新兵里一阵哄笑，看来真的会看见惨状了。
“这是公司的要求。好了，大家按训练的样子，出发。”
铁皮门吱吱呀呀地开打了，探照灯扫过黑暗，朵拉突然觉得自己正站在地狱的大门前，迎接她的不知道是折磨人为乐的恶鬼还是揭露伤疤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