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1 / 2)
茶馆二楼,细品香茗,刘陵细听着一楼的对话声。
这间通济茶楼,环境颇为雅致,出的价钱既把底层“贩夫走卒”隔绝在外又让达官显贵不屑来此。加上地理位置四通八达,久而久之,渐渐成为了科考之时各地举子乃至当科会士的试前集会之地。
千糊名、万究弊,终究改不了科举是一笔人情账。唐时走动、关系、行卷都是公开,明时皆密而不改本质,再至后世高考仪式,难言进退。主考官为坐师,一考为终身之师。好在,天启二年的科考主考官的清正的袁可立,让不少寒士有了一二上升的机会。
“黄某初以贫贱,是恩师袁大人的提携才让黄某有今日。恩师报忠君之愿,清正朝堂之望,黄某分毫未敢忘却!”楼下一群士子正在清谈,忽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站起之人脸色通红神色多有激动之意。
“幼玄兄,你自幼便有卓异之相,乡人都称你“闽海奇才”,今日才得高中,是有人识人不明。”
说到此处,刘陵自然知晓了台下那位刚刚激动做声的中年人——黄道周。明末除刘宗周外第二名大儒,二周之一。
刘陵自然不能错过与如此名人会面,一边继续听着几人谈话,一边整理青衿佩剑,来栏边观望。来此文人“雅集”之地,刘陵自然不想显得不合群,青衿自然必备。至于佩剑,一是刘陵为武官的习惯,此外明朝也允许秀才以上佩剑,虽然至天启朝武风不振大多已改为佩玉。
“齐兄此言却是过奖黄某了,黄某年届不惑方中会士,是才不能支、贤不能达朝廷诸公的要求,怎可怨天尤人?如今袁师提点在下更赐箴言警某莫忘廉正之心,黄某自要用心做事。”黄道周一脸严肃。
几人正在谈论殿试间,廊外又走进几人,谈论的却都是些如何说得上话的门路,听得黄道周忍不住摇头。
一人忽然叫过身旁诸人,小声说了些什么,旁边一名白白胖胖的书生却惊异的说出来声:“你与崔文秀有旧?”
不发生便好,一发声,黄道周这边的东林书生顿时就不干了。文人也不讲何礼仪,直接便要抄起家伙动手。
黄道周一时也改了刚刚的谦恭,化身一名热血老愤青“国家养士百年,今朝除奸!”,喊罢一手抄起滕椅子便向那名叫出声的胖书生砸去。口号一出,东林几人便如打了鸡血一般,彻底放下斯文,甚至脱下沉重的木履砸向对方。可怜那名书生只是出了个声,便被桌椅、茶具、鞋子一顿招呼,一时间打得鼻子都直飙血。旁边的同伴也没好到哪里去,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连滚带爬的跑出店外。
“看这势头……其实国朝之末尚武之风还是……颇为雄健的。”刘陵自语间都有些怀疑“遍街女装者,多是读书人”的真伪了。
营店的掌柜走后房跑出,看见遍地掀倒、被破坏的桌椅和摔坏的名贵茶具,还有被惊跑甚至连长衫都挂在椅子上的客人,一时欲发火却又不能。
眼前的人,再过几日就是官员,自己身后的大人虽然可能比这些新授官高个一品半品,但到底同僚要给个面子。眼下,自己追究是给主家得罪人,不追究却是亏了钱还要自己垫付。
尴尬的不止有店家,黄道周一行同样如此。黄道周出身贫寒,先前读书所耗又多,甚至背上了京贷。他身边人也大抵如此,若不是袁可立主考,怕是都没有金榜题名的机会。眼下,自己若是不赔一者不合本性,二者也辱没了士林名声,可若是赔,银两又何来?
这时,刘陵轻轻咳嗽一声,从二层走了下来。苦叶镇财政虽然并不宽裕,但因为封建时代下主官实际掌握镇内全部财物,此次入京又极其重要,刘陵的“活动经费”自然少不了,应付下这种场面自然可以。在场诸人也看到了希望,毕竟能舍得入楼上雅间者,非富即贵。
不负在场诸人期望的眼神,刘陵伸手掏出了二十两金子,递给了店家“这些赔偿店内的损失,我想请几位君子上楼一叙。”在君子两字上,刘陵戏谑的拖了长音,让黄道周等战斗力超群“中年老男人”都羞愧的红了脸。
店家得了赔偿,自然点头哈腰诺诺连声——若无此金,数月经营算是白做了。黄道周等人也亦步亦趋的跟上——拿人的手短总归是适用于这个时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