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血偿（1 / 2）

“我得坦白一些事。”张智宇翻了翻白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后视镜中，两名中央青年相视一秒，张智宇不自觉地避过双眼。

实际操练也算是练习，但张智宇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车技非常糟糕。“自由人”的损伤相当严重，本该数十年的痛苦被缩减为短短几个小时。曾崭新的形同烈焰般赤红的车身，已被密密麻麻的细小刮痕爬满，灰黑色辐射尘替翻卷翘起的钢板祭出血肉，奢华的汽车已经“焕然一新”。

也许算不上坏事，墓地的泥泞中刨出的尸骸永远无法与绯色的雷霆相喻，万众瞩目的债务更必由此一笔偿还。

最后一根“黄金左轮”也烧得见了底，张智宇甩出空荡荡的塑料包装，一只眼睛的眼眶隐隐作痛，他默默觉得恼怒，因自己而恼怒。

座驾骤然崩散作虚幻的蜃楼，莫名的薄雾朦胧了视野，窈窕的身姿在水汽间沉浮，紫于绯红滚烫沸腾，亦如璀璨的星辉在烈焰深处飘舞。

再不会出现莫名崩射的蓝色火星，使燃烧着的香烟断成两截。

再不会猛然显露略显抱怨的双眸，哪怕宽敞的宅邸已然烟斜雾横。

“嗯哼。”女孩稍稍歪了歪头，露出礼貌意义的微笑。轻柔而明晰的音节，宛如跳跃着的乐音。

她的笑容真的很动人，琥珀似的眸子，举手投足，都潜藏着一份本不应属于她，不属于所有行走在这颗行星上生命的纯真，那是楚楚可怜似的纤柔之感。

很罕见，真他妈的非常罕见，粪坑世界里一朵难得的娇艳，而又顽强着挺着笔直绿茎的该死鲜花。她绽放得真是璀璨无比，连花瓣枝叶上的每一根细小的纤维都熠着光辉。

但愿这些纤柔的花瓣不会经受这世界的亵渎，那些寻常反复的撕扯，凌辱，以及玷污。本我的色彩终将在污秽中消褪作烟灰，四分五裂，沦作碎雨般的淤泥，终与那些肮脏而腐臭的秽物融而为一。

倘若那无暇的漆层内并非腐朽。

一丝隐隐而莫名的焦虑于内心躁动。

张智宇放缓了车子速度，引擎极不情愿地高声抱怨起来。

千米之外，三十号街区，或者说，已逝之城致死的创口，它已经若隐若现。

张智宇决定一五一十地说明情况，每个人的性命都被紧紧拷在一起的现实。他不得不解释自己早已考虑良久的，计划允许他们二人悉知的全部内容，假如计划能得到施行的机会。

街区外围，暗无天日。前方数百米外，阴影将投射主干线上的微弱阳光沿路截断，那是一座大厦的坍塌。可能是某种极强的磁暴或是辐射干扰，区域网络因某种原因死得彻彻底底，无从得知这座大楼属于哪个混蛋，或是那群混蛋了。

车身减速，日落下数千米长度的阴影逐渐掩住天穹渐暗的暮色。千米上空，周遭的建筑默默担起同伴的半截尸身，每一根承重的肌肉都在颤抖，急促地喘息，傍晚的微风混合钢铁框架的吱嘎声共同作响。不时会有残片剥离开来，呼啸着坠下，那是一枚枚因灼烤而焦黑贝壳化石般的碎块，坠落，碰撞，粉碎，腾起灰黑色的粉末。

放射性读数估计早就突破了警戒线，甚至可能爆了表，一路飙升。说实话，事到如今，核辐射已不足挂齿，假如时间允许，他甚至考虑过是否要测试这副身体的极限。五天来，目睹的林林总总正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戏剧性，无数巧合总是匪夷所思，这是个要命的问题。但如今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怎样才能统一三人的战线，坦诚描述，则是如何使他们为自己所用。自始至终，他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