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尘缘难解旧年烙痕 含恨引憾恍然如是(1 / 14)
话说,逢着静安生辰,待酒过三巡,英子不由想起早年在夜河畔的趣事,遂趁着酒兴张罗重温一回。竟同自谦、静安各怀心思的,于那诗词间,诉尽了,对过往难得难舍之情的酸楚与无奈。
便如此,一番诗词慰情后,三人又似被抽去心力一般,是空落难耐,皆黯然不语。更令俞可有、步艳霓夫妇,暗自为他们好一通感叹。
也恰在这时,涂七娘同林氏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等说笑几句,听其欲要离去,且生日宴已吃的差不多了,英子和俞可有、步艳霓,就也起身随着辞行。
静安挽留不住,忙让玲儿打点好回礼。而因自谦饮酒之故,林氏担心他拉车外出,别再有何闪失,便让其雇来马车,待将涂七娘几人一并送走后,又嘱咐着南房歇息去了。
但却于外边经风一吹,自谦更是添了些许醉意。等回到屋里,再思着今日之事,那种多年的久违之感,顿令他如陷幻梦般的恍惚,就一时痴于那里。
良久,竟去寻得纸笔,将本已忘记大半,那时同静安所作的两阕‘钗头凤’,偏鬼使神差的,又一股脑的给默写了出来。待似疯似癫、且哭且笑地看过,遂酒劲难撑,便倒于床上,是呼呼大睡。
这般,等转过天黑,林氏几个煮好了生辰饺子,但考虑到夜晚,自谦再入内院确有不妥,故玲儿就被打发出来送饭。而见屋里漆黑一片,喊着又无人答应,待掌了灯,却看自谦睡的正酣,任上前如何推搡只是不醒。
便口中嘟囔着,将饺子放于床头,留其何时醒来再用。不想竟瞥眼瞧见,他那伸开的左掌心,竟无半条纹络,就端量着喃道:“真是个怪人,长得丑也罢了,怎连这手都跟别人不同。”
说着,自己不禁好笑,却正欲离去,谁知又打眼瞅见了,有两页纸笺散落地上,便忙捡起看过。原来,正是自谦之前所书的,两阕‘钗头凤’词被弃于那里。
因其午间时,本就对几人皆能赋诗填词,感到羡慕不已,虽说自己认不得几个字,但心里却十分向往的。可若是要静安相授,又怕愚笨而被取笑,为此还郁闷了一个后午,也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见得这两阕小令,顿然动起了心思。何不拿回去照葫芦画瓢,来效仿一下,便是无果也没人知道,大不了不再学就是,更无须丢脸。
何况被丢于地上的,断不是甚么要紧之物,于是便小心收好离开了。且也果然如她所言,等次早自谦酒醒后,哪里还记得,自己曾书过‘钗头凤’一事。
话不多表。却说,不过几日就是大年三十,对林氏和静安来说,即使胡烨未归,但逢着家中添口的首个春节,也是极为欢悦的。并同玲儿,已将里外打扫的窗明几净,又贴上了福字、对联。
而对自谦来言,时过境迁后,能跟至亲之人,这般相守一处跨年,更显得意义非凡。故早是外出剪发、剃须、盥浴,上下捯饬的干净利落。
再到初一这日,本还欲将那套缝制已久的,新式服装穿着于身,因当初正是想回到鹰嘴崖,以在静安面前显摆一番,怎料竟一别多载,再无机会。
可转而又寻思,作为车夫若如此着装,岂不令人生疑,无奈便只得放弃了。惟换上在蓿威州过年时,丛凤儿为其买的一件藏青色长袍,进得内院拜年。
就这般,当林氏看着他,宛如变了一人似的,除却一头白发、疤痕满脸,但那温文儒雅、气度不凡之态,不正是一个活脱脱的自谦么,遂生了几分心痛。
而静安见其此般打扮,也是不由怔住,这种感觉岂能不熟悉。若不是那日于院落,已闹过一次误会,想必便能毫不犹豫的认定,眼前之人就是自谦无疑。
却也暗自纳闷,这等一人物,哪怕相貌丑陋,但腹有诗书,很体面的营生寻不着,但也不至于做个车夫吧,遂而便感不解,他怎会沦落到此。
如此,等又被玲儿打趣了几句,自谦就跪于林氏身前,磕头道:“小的恭祝老夫人,康泰安顺、长命百岁。”
听得正是其儿时,给自己拜年的话儿,林氏更是心酸,忙忍着眼泪,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遂又将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拿了出来,疼爱道:“这是给你的,咱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平平安安便好。日子是往前过,切莫向后看,辞旧迎新,说的正是这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