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霹雳舞、唐横刀、杀机四伏(1 / 4)
仲夏,快要接近立秋,落叶渐黄,海风渐冷。夜幕下,长庚星悬挂在东山之上,微弱的星光点缀着大地的成色。
黄包车载着一脸崩溃的黄玲穿行在江城的街道上。黄包车师傅还是那个她多给了五块钱的老师傅。从学校出来,上了他的车。黄玲没有想到竟然在筒子楼前再次遇见了他。
难道这也是一种巧合?黄玲一脸的懵逼。
见到黄玲下来,老师傅搓着手,喜滋滋道,我等你好久了。
老师傅见黄玲的脸色犹如黑夜中惨白的雪,没话找话地讨好她。这个早已经参透人心的六旬老人,跳动着长寿眉,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过往。他说,他已经等了她好几天,就想等着再载她一回。他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他有幸娶了地主家的女儿。在那个年月,在别人看来,他是个傻子,娶了个丧门星。可他不觉得,他反而觉得他娶了个宝。妻子在二十岁那年给他生了个女儿,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跟他再生个儿子,让他儿女双全。他总说够了,够了。
他说,他只想要一个女儿。他不想像隔壁的邻居一样,生了一个女儿,接着又一招、二招、三招、四招,一直生到了招弟。儿子没有等来,反而害了自家的婆姨。生招弟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妻子一命呜呼,一家人活得生不如死。
他笑着说,儿女越多越是说明上辈子这人孽债越深。只有一个女儿来讨债,说明上辈子他还是个好人。他的女儿很聪明,聪明得让他感到害怕。或许是因为传承了妻子的基因,这孩子学习不断地跳级。不到十六岁就考起了重点大学,大学第一年她学完了本科四年的课程,第二年学完了研究生的课程,第三年差不多能够读博士了,学校破天荒地准备让她提前毕业,破格硕博连读。
“老话说福兮也是祸兮。”那天他的眼皮子跳得很,总觉得要出事,格外的小心,生怕惹祸。可没想到等来了镇上的通知,通知他到镇上去接电话。他火急火燎地赶到镇上,电话那头是女儿学校教务处打来的电话,让他马上赶到大学,他的女儿出事了。
他含泪道,“本想着乌鸡变凤凰,却成了一只死麻雀。”
他没敢告诉妻子,独身一人去了大学。女儿没等到大学的正式通知,她疯了。那天晚上,她独自上了大学最高的建筑物图书馆,从图书馆顶上跳了下来。
“你不知道,那一刻我也想死。我看着她面目全非,几乎认不不出她那张脸。我从来没想过要她有多出息,我只想着等我们俩口子老了,她能够守到我们的身边给我们告老送终。我不知道,她为何要那么为难自己?这就是为了啥?我想不明白。”
他一边用力地踩着脚踏板,一边抹着眼泪,哭泣道。
“可后来我想明白了。这都是村里人害的。那些王婆裹脚,看不得咱家好。她受够了。”
黄玲从迷茫中被他的话来了回来,苦笑道,人言可畏。
“是啊,人言可畏。后来,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情,在女儿的坟头上哭了一整夜。从坟上回来,她再也不爱我了。她恨我。”
把女儿从大学接回来,他偷偷地将女儿的骨灰埋在了妻子娘家的老屋基下。他本以为这件事能够瞒很多年,没想到终究被村里人给看破了。
“他们早就盯上那块地,巴不得早点拔了那片宅基地。”
他的妻子很快也疯了。
“她谁也认不出来了,只认女儿。每天抱着小时候她给她做的那双绣花鞋,成天傻傻地哭,傻傻地笑。”
后来,他索性背井离乡带着妻子来到江城。开始在码头上给人打工,当搬鱼工。年纪大了,没力气了,他才租了一辆黄包车,跑起了拉客的生意。
“你还恨他们吗?”
“以前恨,现在不恨了。现在看着妻子就像个小孩子,反而心里平淡了许多。人啊这一生,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小时候哭闹着要吃要喝,长大了折腾来折腾去,还是像小孩子过家家。生来一根苗,死后一捧土。无论生前有多少钱、多大的权,最后死了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