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陇右风来(1 / 4)
“青烟日落向黄昏,城中思妇捣寒衣。谁怜此夜肠空断,唯恨经年戍不归。”
寒衣节才过,陇右之地寒风已然袭人脸面,一连数日阴雨,秦州城街市之上全无人影。
诗经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过了寒衣节,陇右之地的秋色越发萧条了。
入夜之后,阴雨愈大,临街店铺早早关闭了。至亥时,街市之上仅剩巡城的差夫。
暗夜之中,还有隐行的六七个身着飞熊服的差人。听着前路沙沙作响的脚步声,身着飞熊服的差人登时立即止住了。大周上至王公贵胄,下至黎民百姓皆晓身着飞熊服的乃是内卫。
差夫的脚步声伴着交谈声由远及近,同行的两人并作一排,一个手提灯笼,一个搓着手。
清冷的街市上悉数能听到他二人的言语声。
“往年十月一尚不到这般清寒,今年熟不知糟了什么天灾,才这时节就冷透了,更倒霉的是这鬼天气,竟让你我兄弟抽了巡城的签!”
另一个也附和了,打着冷战说道:谁说不是呢!胡爷,这大冷天,倒不如紧着回去喝上一壶烧酒,暖和暖和身子才是正事!胡爷听了,喜上眉梢,咩咩一笑,点头应允,昏暗的灯笼映衬着丝丝幽寒,显得秦州城格外凄苦。
身着飞熊服的内卫不知如何发出了声响,竟引的两差夫警觉起来,忽地停了步子,齐齐将右手背过去伸向腰间佩刀,不约而同放缓身子往前挪去,边走边抬起灯笼去照,胡爷口内颤立着吼一声:何人在哪儿?还不赶紧站出来,休怪爷爷长刀不长眼!
前路没有回音,两差夫竟异口同声又喊了一句,刀随音落,缓缓亮了出来。
两差夫佝着的身子又往前挪了几步,眼下双方便是相遇。灯笼映照在地面上,光亮随水散去,露出一双錾金虎头靴来,靴上挎着短剑。
胡爷心头一紧,忙又提将灯笼往高了提了半尺,飞熊服后黑色斗篷遮面,左手支开斗篷握在浪纹千牛刀上,右腰间挂了连弩,镶金白玉腰牌上“内卫独孤朔”几个字清晰可辨,流苏顺着腿垂下半尺有余。
胡爷赶忙将灯笼往下放了放,紧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再抬灯笼看了一眼,便是一柄浪纹千牛刀缓缓伸出来压在灯笼之上,胡爷的手臂顿时哆嗦起来,一时灯笼惊得跌落了,霎时没了光亮,周遭陷入了黑暗之中,胡爷胡乱拉扯住旁的人立时跪倒在地,拜了三拜。
那身着飞熊服的内卫不言语,收回刀身,绕开跪着的二人,快步隐没在了暗夜之中。
直过了许久,两差夫才左右环顾着抬起头来看,四下寂静悄然,并无半点踪迹,胡爷扯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年轻人看着远去的暗夜,颤颤巍巍地问道:胡爷,这是些什么人?胡爷不答话,伸出胳膊拍了拍衣裳上的泥水,缓缓直起身来又环顾了四周,眼睛才盯着街市尽头,舒一口气道:内卫,像是从神都来的内卫!旁边的人听了“内卫”两字,浑身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忙摸索着拾起灯笼,那胡爷紧着身子跟在后面推了一把,两人霎时三步并做二步,头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后半夜的雨更大了。
秦州城街头最北边一个宅院,有三个门楼。门口外各立着一个手握长刀身着黑衣斗篷的内卫,纷纷雨丝映着门口的灯笼,落在寒芒的浪纹千牛刀上,格外瘆人。
高墙下三人一组搭了人梯,两个身手矫健的内卫退去斗篷,一跃攀上了院墙,接而跃上门墙,奔走在屋顶之上,望着中院内烛火隐约的苑楼跃去。
这两人分别是神都内卫左司副统领、官居正四品千牛卫独孤朔和内卫司副统领、官居正四品千牛卫裴策。
屋内灯光昏暗,隐隐闪动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