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繁华梦里旧襄阳(4)(1 / 6)
齐闻善一路搀扶着华成峰,辗转进了山谷深处,夜色漆黑,身后的火光渐渐不见了,脚下趟着杂草,又踩过了一条小溪,鞋袜裤管都湿了。
华成峰觉得眼皮发沉,仿佛要睡去,齐闻善用力抬着他,进了一处石洞,洞口很隐蔽,入了石洞走了一小段,便到了一间方形的石室之中,闻善将华成峰搁在一处干草上,华成峰支撑不住,缓缓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小石室虽然不大,但是五内俱全,吃穿用度一应都有,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理。
闻善摸着蜡烛点了灯,拿出一个小药箱,将华成峰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的衣衫撕开,伤处一一小心包扎,华成峰睡梦中时而因为被触到了伤口而抽动一下,但并未醒来。
闻善给他包扎好,自己也背靠着墙,眯了一会,醒来时见华成峰已然醒来了,能站起,在小石桌前给自己倒水,闻善赶紧叫了声“师父!”冲上前去给成峰倒水,从昨晚上一直盼着的一口水,终于喝上了,虽然又冰又腥。
喝了水,闻善又翻出已经有点怪味的干粮,俩人分坐两边,一边吃一边聊,成峰说,“闻善在姓赵的舵里动了手脚?”
齐闻善喜上眉梢,像帮主人叼了骨头回来急着邀功的小狗一样,摇着尾巴,理智上知道应该谦虚,但是虚荣心不允许,“嘿嘿,动了……动了点小手脚。”
成峰怎忍心不让闻善好好炫耀一翻,便一点点地问他,“那赵寻常说便是他家圣主来,这铁笼也打不开,你怎么打开的?”
闻善挠挠头,“这可是个挺长的故事,师父要听?”
“自然要听!你快说说。”
“水曲舵有个大名叫卫粼河小名叫卫三的,是个赌徒,也怪,有如神助一般,从前逢赌总是赢,但是输钱给他的,气不过,便合伙把他给坑了,从前赢的钱都输回去了,变得穷困潦倒,很是消停了些年,直等到从前整他的那批人逐渐都倒了,走的走,死的死,卫三便想要东山再起,但是没有本钱,日日在赌场里流连,就盼着能有机会摸上两把。老天有眼,给我找到了这个卫三,我给了他本钱,但是指定让他去赢一个叫虞羽仁的。”
成峰问,“这虞羽仁又是何人?”
闻善挑着眉毛,“便是那水曲舵里主管兵器制造的人!”成峰赞许地点头,闻善接着说,“卫三多少年没痛快赌过了,这一回有了钱上了赌桌,没几日,便把虞羽仁裤子都给赢过来了,卫三一个人赢还不过瘾,煽动了水曲舵里好些头目跟着一起赢钱,因此虞羽仁便欠下了那些头目的钱,不敢耍流氓不给,被逼得急,便动用了原本应该拿去制造兵器的款,能给兵器制造商的便折半减少,又要人家按时按数量交东西上来,制造商便只能交一些粗制滥造的东西来,那铁笼是最费钱的,如今却被弄得空有一个花架子了!而且我到了水曲舵之后也暗暗查访过了,不光是这个,他们的兵器多半都出了问题!”闻善甚至有些兴奋。
成峰说,“闻善这一招当真厉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水曲的人接洽的,怎么来得及?”
闻善越发高兴,“你和弦月走之后,水曲的人虽然来打,但是前些天双方还只是一天对战一场就算了,他们颇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顽儿似的和我们打,那样子就像我小时候玩斗鸡一样。我心里气,想着早晚有一天要和水曲正面对战一场,要是他们的兵器都不行了,我们不就有机可乘了么,便找机会出去打探,琢磨了这么个事。但到后来,许是久攻不下赵寻常发了火,他们便动用了大批人马把我们围困住,”闻善落下了眉眼,有些懊丧,“师父,怪我没用,这地方本是准备着给大家躲灾用的,只是我被赵寻常拿住,一个失散的兄弟都没救得了……”闻善没经过多少世事,合该轻易流泪。
成峰拍拍闻善的头,“你做得很好了,闻善,要不是你,我今日困死在那里了,你于师父是救命之恩那!”
闻善听了这才好些了,成峰又问,“你是怎么被赵寻常控制住的?”
“这赵寻常不知怎么,竟把半月湾我那个残废大哥齐闻达给搬过来了,用我大哥威胁我,我大哥也苦苦哀求,让我念及骨肉深情,我便干脆就坡下驴,师父!我可不是真心投了他的!我那天在门口和你说的话,都是为了演戏!”闻善有些激动,急着辩驳自己。
“闻善,我自然信你,我知道你不会背弃我,只是如今,怕是要害了你哥哥!”
闻善虽然眼里怅然若失,但是仍不失坚定,“若是要死,也是他命数如此,我不会为了他卖了歃血盟,要不是他贪心不足,我爹怎么会——”闻善说着噼里啪啦掉起眼泪来,好一会才止住,“我知道赵寻常的后招,要不是昨天已经逼我交出琴谱,他们后面就会用齐闻达逼我从你手里拿到琴谱,说用琴谱给齐闻达治伤,他一个废人,治什么治,治好了又去害人!”闻善抬手抹了一把鼻涕。
成峰说,“闻善,你辛苦了,你这般小的年纪,竟让你背负了这么多。”
闻善抽着鼻子说,“从小齐闻达就不喜欢我,看不上我,现在想指着我救命,想得美!如今我爹娘都不在了,半月湾不再是我的家了,我只认歃血盟,只认师父你和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