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有位要好的小军机写信来,说今个儿佛爷召集大臣们御前会议,为的立宪,袁大人同铁良大人吵了起来,一个要求早立宪,一个一定不肯早立宪,在那里吵嘴。皇上听了不耐烦,在那里吃点心。章家敏接了信,不置可否。
这个立宪也好,预备立宪也好,都是虚的,是如今这个世道不可行的,大家着急要立宪,无非就是拿立宪做个幌子,好自己拿权。于是就写封信和袁世凯,劝他行事不可太速,怕上头起疑心。
袁世凯接了章家敏的信,想到自己的慈眷是靠得住的,又有庆王在里头,何惧之有?于是又拉了庆王,联名写了折子参奏铁良阻扰新政。本来如果袁世凯徐图缓进,或许可有很大的把握拿住立宪的权柄,就因为太过于急躁,以至于连佛爷看了折子,都看出他打压旁人,想要自己专权。众位想,佛爷是如何精明的人,好让袁世凯去拿捏她么?因此佛爷动怒,
不准。清流一派看出佛爷动怒,知道有机可乘,立马上折子参奏袁世凯,这里宗室也一齐发力。于是佛爷就下了旨,将军部和练兵处等合为陆军部,主管全国军务,众人又把铁良一齐推出,佛爷就下旨让铁良属理陆军部尚书。
铁良得了这个令,就把陆军部,各新军的人一齐换成自己私人,多是同自己留日士官的学生。这样一来,袁世凯弄巧成拙,大失其势。好在尚且机敏,把主动自己的北洋六镇交了四镇出去,留了两镇精锐以驻防直隶军务,佛爷准了。好在就是铁良把自己的同学,校友一股脑儿全抬了出来,也远不够填满陆军部和各新军,因此袁氏旧部虽然去了大半,亦还有一小半留任,加上自己的两镇,因此还算侥幸。
袁世凯知道章家敏机警过人,算无遗策,于时局上的看法眼光毒辣,这次也深后悔不听他言,因此长与章家敏同信,讨论时局,请教办法。其实章家敏于这一段历史也不大了解,就是大致也就袁世凯靠着庆王化险为夷,至于其中的关节也压根没看过,怎么给他出主意呢?想起走向共和里头好像有逐岑的这么一个事情,想想这个恐怕就是关键,因此就同袁世凯说,唯有先把岑春煊调任边缘,才有转机。此语同袁世凯想的不谋而合。于是袁世凯同庆王商量,要给岑某人一个明升暗降。此时中英两国为云南片马划界问题争执不休,庆、袁一派向佛爷进言说岑春煊之父岑毓英久任滇督,遗爱边地,故片马问题非岑春煊镇抚解决不可。佛爷准了。
这岑春煊是个什么的人物,看出此中关节,自己好好一个两广总督,去云贵做总督岂不是由繁易简。于是准备上折子力争,被瞿军机劝住了,劝他奉旨去滇,却不去昆明就职,暂居上海。始而诈病,继请出洋,终则要索清廷,让借洋款,意在坐观形势,伺机而动。佛爷因为岑某人庚子年护驾有功,对他多般疼爱,见他不肯去云南,就又委了他四川总督,让他不用请训即刻赴任。岑春煊领了旨,即刻与瞿鸿禨秘商,在西上四川赴任时改道入京。
袁世凯见岑春煊突然进京,自然大吃一惊。佛爷见他来了,就召了他进去独对,岑春煊痛陈时局之非,大小官员假借新政名义,贪污腐败,剥削小民,导致人心离散,几近亡国,他和佛爷均为之流泪。接着又点名弹劾庆亲王奕劻,并举出周荣曜之事作为例证,佛爷只说:“奕劻太老实,上了人的当了。”但仍嘉奖岑春煊的忠诚,对庆王也有点疑心。最后岑春煊提出要留在京城,做佛爷的“看家恶犬”。佛爷自然感动,就准了他的留京,让他属理邮传部尚书。
据说当天岑春煊又面奏佛爷,称邮传部侍郎朱宝奎钻营得沪宁铁路,勾结外人吞没巨款,贿赂枢府,乃得此职,他“实羞与为伍”。佛爷采纳了岑春煊之言,罢黜朱宝奎。朱宝奎是袁世凯的亲信,岑春煊一到京城就使出狠招,把表面平静的朝局搅得沸沸扬扬。孙宝瑄在日记中记述了当时的情形:“犹赖岑帅之突至,以霹雳手段为政府当头棒喝,岂不使人可爱,岂不使人可敬?岑尚书乃一活炸弹也,无端天外飞来,遂使政界为之变动,百僚为之荡恐,过吴樾怀中所藏者远矣。
这里朱宝奎被免,那里袁世凯又启奏让周馥升属两广总督,周馥是袁世凯的亲家。一时你来我往,京里两派闹的天翻地覆。最险的还在后头,他们抓住了庆、袁的另一把柄——“杨翠喜案”。于是御史赵启霖上折指控袁世凯亲信段芝贵以12金于天津买歌妓杨翠喜献给奕劻之子载振,又从天津商会王竹林措十万金作为奕劻的寿礼,因此而由一介道员跃升巡抚。佛爷得悉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撤去段芝贵的署黑龙江巡抚之职,并命醇亲王载沣与大学士孙家鼐确查此案。庆亲王奕劻被岑春煊弹劾,“情形甚险”,佛爷甚至酝酿了开缺奕劻的计划,京津坊间又纷纷传言,将以岑春煊代袁世凯为直隶总督。
庆王和袁世凯形势虽然凶险,好在袁世凯主意多,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最后得了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结论。大学士军机大臣世续这时候站出来为袁世凯说话,他与庆、袁的关系本来密切,又担心瞿、岑见用,“徒苦老庆,于满人无利”,所以在“杨翠喜案”发后的一天“独对”时,指出奕劻与岑春煊“素有嫌怨”,使“慈意稍为之解”。奕劻之女四格格,她是佛爷面前的红人,“朝夕为其父兄泣陈冤屈”。种种事情,加上北洋势大,怕动了袁世凯,北洋要闹,所以瞿,岑虽费尽脑汁,还是始终搬不倒他。
后来怎么岑某人出京,瞿军机罢免,章家敏在山东也就不大清楚,总之北洋一派同清流一派,终究北洋大获全胜。有庭寄下来,庆王,袁世凯一同进了军机,世续,香帅,鹿帅,和醇王也进了军机,朝中大局已定。
据说佛爷本意让袁世凯进军机,是想明升暗降,好夺了他的直隶总督的军权,谁知新任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杨大帅确是袁世凯的密友,于北洋的军事都又请袁世凯定夺,因此这一招,反而让袁世凯大获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