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城一条街（1 / 8）

不到六点我便醒了，被周围的车声和那些从巷子里跑出来找日结的叼毛吵醒，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翻了个身，是面向大马路睡的，立马去摸自己的口袋，当摸到手机的时候，又能感受到空气的温度。

已经有好些在马路旁等车的人在看着我们，我尽量让自己自然地起来，坐在那里，也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们，操他们妈的，一早醒来就被围观，搞得我自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就算是看猴可他们买票了吗。

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猴子，他似乎也在角落里看着我，当我向那边仔细看去时，只看到一个往外面走的背着书包的背影，矮瘦矮瘦的身影，我不确定是不是他，就算是他也不奇怪，毕竟他昨天已经花光钱了。

我连忙叫醒了老高，他醒来的一瞬间眼神有些惊恐，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说那些人站在那里把我们当猴子看，他的眼神顿时迷糊下去，露出一股无奈的表情，说要看就让他们看吧，倒头继续睡了。

手机的电量已经没剩多少了，一辆大巴过来，路边的人在大巴快要停下时跑过去，大巴像是设定了进入人数似的，在人群中缓缓离去，人群呈长条散开，过了一会又一辆大巴开过来，那些人又跑过去，每隔一段时间出现的大巴像是信号塔，快速地吸引周围的人聚拢过去，渐渐的马路上的人少了很多，也有一些人几趟大巴车都没上。之后大巴再也没有来，或者来了也没再停，那些人最后回到了巷子里面。

沿着店铺门口走着，靠着卷帘门那一侧一路上都躺着人，睡姿各异，他们睡眠质量比我好得多，睡相也比我差得多。走在这条街的不止我一个，能够目不转睛地穿行而过的只有资历较深的三和老哥，贴地匀速漂浮而去，仿佛地面躺着的不是人，除此之外其他人都小心翼翼不踩到他们，有些新来的步伐生疏，看着那一个个空位郑重地踩过去。有个老哥的身体距离卷帘门已经有三四米，整个人平躺在正中间，右手跟其他循规蹈矩的三肢不同，尽最大程度地张开来，直挺挺地指着右上方。

他的嘴微微张着，像是要说什么话，却一直保持同样的幅度不动，眼睛闭着，没有丝毫生气，我脚踩在空位来回踱步，在那里看了许久，想弄明白这脸为何让我感到别扭，我之前从未仔细观察过熟睡的人，如今明白，它们太松弛了，五官依旧在脸上，只是松弛得不能拼凑在一起，凑不出任何表情，对人类来说那是无意义的五官，仿佛不应该出现在一张脸上。我抬头看着往前快速走过的老哥，或许他们是对的。

绕了个大圈走到了马路边，那里还有一些人没有离开，蹲在路牌下面眯着，或者无所事事地左右望着周围，仔细鉴别哪怕有一丝可以引起自己兴趣的东西。我不想跟他们眼神对上，所以靠近了便没有再看他们。

“今天大巴都不会过来接人了。”当我回去的时候，老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倚在卷帘门上喘着气，好似供氧不足，那卷帘门被他倚得凹了下去。

“那他们还不回去。”

“呵呵，没钱了才出来，现在怎么能回去。”

“原来是这样。”

“你干嘛。”老高终于还是发现了我一直盯着他的脸观察。

“没什么，你脸有点油。”

“操。”

海新大酒店大厅里面有很多人在充电和睡觉，里面有个老哥占着三张椅子闭眼躺着，一个连着长长充电线的手机放在肚子上，随着呼吸有频率地起伏。我找到一个位子，坐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带充电线，看着那些充电的人，想着反正晚点就要去网吧了，到时候再充电也可以。

大厅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电影，明显的好莱坞大片，讲一些奇奇怪怪的海盗的故事，海盗一点也不像个海盗，倒似个街边二流子。像往常一样，美国总是把世界的任何东西拍的富有美国味，又因为影响力之大，美国味也就成为了世界味。看周围老哥的投入程度，估计明天大巴过来招海盗都会有不少人怀着浪漫之情跟着去，但海盗总归是海盗，跟把阿祥骗去缅甸的那些人性质一样恶劣。

即使是在如此安静且投入的观赏体验中，旁边两个哥们依旧不加掩饰地在讨论着什么。

“今天又没日结做咯，这下没钱了。”黑瘦小子说道。

“妈的还不是你这个叼毛死活起不来，我五点半就叫你了，你给我磨磨蹭蹭了二十分钟，临走前还跑去上半个小时厕所，你怎么不去死。”

“有点难受，那么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