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1 / 4）

“陈仰你今天有空吗，满哥请你吃饭。”在三和大酒店醒来后，满哥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这个电话时阿雪的，可以存下。我问他是不是去做日结了，特地请我吃饭，他说不是，要是能够的话早点去，要你帮忙干点活。

我不知道是哪种活，说不定是之前替人打抱不平的那种，怀着兴奋的心情去到网吧，满哥正在门口抽烟，脸上的胡子刮得很干净，下巴青青的，看见我咧了个笑脸。他勾住我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跟我说他就要有一个免费的住处了。

网吧的储藏间不比白宫那个储藏间大多少，横竖没有五平米。关键是这里的东西堆了很久，进去以后一股臭味扑鼻。

角落里好几双透明材质胶靴，以前集市里卖菜卖鱼的摊贩经常穿，鞋里还堆了一些水，我们捏着鼻子丢掉了。墙上倚着好几个意义不明的生锈了的铁架子，满哥说通通搬出去。我握着它们，手里像是握着沙子，放下后掌心一道赤色的铁粉印记。里面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坏掉的显示屏和电脑屏幕，满哥嚷嚷着要拿去卖钱，阿雪就冲进来，瞪着满哥把那些电子配件搬走了。

角落里有一堆深蓝色和白色的衣服，结成了硬块，变得像石膏一样。

“这些怎么办。”我看着铺在地上那些白色的碎块，它们是天花板和墙壁剥落下来的粉面，满哥让我去网吧拿个扫把，我出去，想找阿雪，前台小黑说他出去了，但还是给了我扫把。

我扫完了地上的白色碎块，一回头满哥也不见了，出去外面望了望，还是没看到他，我这才想起来他说的免费公寓，莫不就是这间储藏室，但它实在太小，又没有窗，积聚的难闻味道怎么都散不去，待在里面简直像坐牢。

我坐在门槛上，一边等着满哥回来，一边盯视这那面剥落了白面的墙，里面露出灰褐色的墙壁，周围还有一些蔓延开去的裂痕，仿佛剩下的墙壁也会随时脱落，只是它们脱落前才算墙壁，脱落后便成为什么都不是的壳。我顺着裸露出来的灰褐色的内壁看去，想象着它会是个什么形状，然而脱落的部分实在太没有规则，我想象不出来任何的东西，只觉得头疼。

太阳已经彻底出来，阳光照着这条巷子，晒得我的背发烫。我既不想出去那个炙热的外面，也不想回到那闷臭的小屋子，索性就在门槛坐着，忍受两者，逃避两者。

满哥是拿着一条水管出现在我面前的，问我怎么在门槛上睡得着，我摸着自己半边发热的脸，想着他说的半边脸被晒着睡着大抵是没有夸张。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知道他这条接好的水管很长，还没用的部分盘旋着叠成几圈。猪脚饭网吧并没有厕所，这水龙头接的是对面的小卖部。

“满哥，你要用水冲吗。”

“不然怎么睡啊，脏死了这里。”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阿雪商量，只是我还没得及问，透明的水便喷涌了出去，白色的墙壁一下子变得更白，水冲刷着里面的地板还有墙壁，啪啪啪，啪啪啪，那些白色的粉块应声而落，而之后又被那水冲刷成粉末，随着表面浮着白色的水涌来，一阵臭味也伴随而来。

满哥冲刷了一会儿后便叫我接手，整个房间从墙壁到天花板都在下雨。然而我一接手那水便慢了一半，满哥叫我要捏住前头的管子，于是我只好捏住，不一会儿捏着的手指开始发酸。

由于有个门槛挡着，那些水不能自然出来，满哥便拿着扫把把那些水扫出来，我打起精神看着他，尽量往他反方向喷着水。

刷刷刷，刷刷刷，满哥把那些水都驱赶到门槛，有部分溢出来，另一部分又被挡回去，我凝视着那剥落的墙壁，发现再怎么冲也很难脱落了，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那内壁这会儿有什么意义的形状。我的水没有再移动，满哥继续往前走，他的头直接被冲刷了一下。

“哎呀！”

“满哥不好意思。”

“这你都能发呆。”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头走出来，连忙把水管压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