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哥（1 / 5）

“你又在看鱼。”

阿董抬起头看看我，笑了笑，“不然去干嘛。”

“找你去上网，省得你不是在看鱼就是在看手机。”

他没有应我，一颗颗把鱼饲料扔鱼缸里面。

“那是你买的吗。”

“不是，老板给我的。”他微微张着嘴，仿佛要吃下那一串串在水中并在着的塑料，眼神中的迷茫正在一点一点变淡。

阿董来到三和已经差不多两个礼拜了，他或许已经融进去三和，或许没有，他跟我们一块吃饭、上网、到处游荡、睡大街、打工……他跟所有人都说得上话，但却又都没有打开心扉，所有人初见都会被他气质吸引，渴望与他结交，但时间一长又不会将注意力放他身上。他就像一块舒适的背景板，随意调节，隐没于我们之间。

关于他的事他从未多说，我也没有问过哪怕一句，倒不是说我不感兴趣，而是秉持着对等的原则，毕竟他从未打探过关于我的事情，我也自然不必问，再说我原本也不是喜爱打探什么的人，一同到此地，一同相遇，再多的也不必去说。一些他过去的爱好和习惯也是通过我观察得来，至少在网吧我便见过他买了三次无糖可乐。怪不得身材保持那么好，我想到。而大多数睡前时间，他总是拿着那个按键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无事可做又炎热得没法逛街的时候，阿董便几乎会在同一个地方坐下来，盯着眼前这个鱼缸。这家开在外边马路旁的店叫做水族用品，立在红绿灯与彩票站的中间点，店内摆满了盆栽、消毒粉和一些打捞工具，但那鱼缸却是属于旁边的一家宠物店，只不过摆在两家店的几乎中间，我问过阿董为什么总是来这里，他答说这里安静又热闹。

两家店的老板似乎很欣赏他，每次阿董过来都要提供座位，有时闲下来还要沏个工夫茶，连带着我也受到招待，尽管阿董如今只是趿着一双拖鞋，穿着一件普通上衣和短裤，但两位老板几乎从未将他与三和老哥联系起来，昨天其中一位老板还让阿董帮忙照看店铺，干脆利落地坐上奥迪走了。

“那现在干嘛。”我望着那远去到车牌号都见不到的奥迪车，问道。

“看店。”阿董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道。

我们吃完就回去网吧了，大概到三点钟的时候，可以明显地听到外面骚乱起来，一直有人在嚷嚷。

其实把耳机戴上，游戏音效会让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但是网吧里面不陆续有人往外面走，嚷嚷着什么“有人要跳楼了。”三和老哥虽然纷纷把耳机摘下，但不会管有没有人跳楼，就是总统跳楼也跟他们没关系，反正不是他们自己跳楼。

这叫喊又不断随进出的人重复着，仿佛每个人都是第一个发现了这事情。“要跳楼了，有人跳楼了。”有些老哥被搞得很烦，直接吼了一句，“别管了那是行为艺术。”大家也就安分了下来，继续打着游戏。

“消防队的人要来了。”不知道谁刚从外面出来，在才刚刚变得安静的网吧里面喊了一句。

大部分人都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外面走去。网管也起身要出去看，这会儿刚好有人要过来上网，有人就拍了他一下，“上个屁的网，有人要跳楼了，消防车都来救人了。”

那老哥愣了愣，于是跟着我们一起朝外面走去。

跳楼的事发地离我们网吧大概一百米远，楼下不远就是一个小卖部，一群人围在下面看着，这会儿老板正在磕着瓜子，皱着眉头看着上面那个人，磕完就把花生壳洒在地上。有人还上去跟老板讨要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