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伤心的一天（2 / 2）

林夜

——写好之后，他放下装着生日礼物和前几天写的那封信的信封，就起身出了教室跟胡纪伟一起离开了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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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放了三天假，林夜在家里窝了三天。开学去学校的路上，他见到了林苹。仿佛是中了无法打破的魔咒，他们相见的场面还是很别扭。林苹是在新集街上和一个他看着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名字的女生一起上的车。他看到林苹自然很高兴。林苹看到他，则表情很复杂，像是有些无奈。车上的人很多，他有心给林苹让座，偏偏左右两边坐的都是男的，他觉得就算自己站起来她也不会坐下，就无比尴尬地坐着没动。他不知道说什么。林苹也没有跟他说话。心思复杂了一路，直到林苹下车从他面前经过，他才鼓足勇气说：“下个星期天别乱跑，我去找你。”林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声没吭地下了车。看着林苹的背影，他心里有些失落，不过毕竟是见到了她，而且当面和她说了一次，她也点头答应了，觉得1月15号去南院见到她已经板上钉钉，那点儿失落很快就被欣喜给驱散了。

由于满脑子想着下次去南院的事情，在西关十字路口下车时，林夜的精神有些恍惚，眼睛里的一切仿佛带着梦幻迷离的色彩。迷迷糊糊的往前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儿：路边怎么有梧桐树，这是在往南走吗？他果断地转身回到十字路口，脑子里却成了一片混沌，只知道前后左右，完全分不出东西南北，越是急着找出去学校的方向越是迷糊，先后试着往两个方向走了走都觉得不对，只能茫然失措的又退回了原地。心神不宁的站在那里观察了半天，他发现去其中一个方向的学生模样的人比较多，就抱着试试的想法跟着走去，可是看向道路两边的景物还是感觉陌生。他强压着心里的不安一直往前走到西关桥上，才猛然间如释重负的安下心来：总算是找对路了。紧接着，他又忍不住笑了：居然在最熟悉的地方迷了路，林苹真是害死人了，等见到她一定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第二天下起了小雪。中午的时候，林夜和胡纪伟一起去一高那边吃过饭，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范雨佳。

刚开始，林夜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个打伞的女生，他并没有想到是范雨佳。直到走到跟前，范雨佳抬起伞说：“林夜？”他才发现是她，然后笑了说：“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范雨佳说：“我到万隆中学找人去了。你是到那边儿吃饭去了？”林夜点了点头。胡纪伟听到有人跟林夜说话，转身走到了雨伞的后面，贼头贼脑地歪着身子想看看她是谁。范雨佳看着林夜说：“你怎么没打伞？”林夜随口说：“雪下的也不大。”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伞。范雨佳笑着说：“上次你刚走我就进班了。我就感觉会有人去找我，可还是回去晚了。”林夜笑了笑没有接话。范雨佳想了想说：“林苹在哪个班里啊？”林夜无奈地看着她说：“她在三（7班。”范雨佳点了点头，说：“那好。有时间我再去找你，你先回去吧。”林夜点了点头，看着她往西边走了几步，他才去跟在前面等他的胡纪伟会合。

林夜一走到胡纪伟身边，胡纪伟就看着他说：“谁呀？”林夜无奈地说：“你又不认识，问那么多干嘛？”胡纪伟贱兮兮地笑着说：“咋了？不认识就不能问了吗？长得好看吗？”林夜愈发无奈地说：“刚才你没看到吗？”胡纪伟讪讪的回答道：“伞映得太严了，什么也没看到。”林夜没好气地说：“好看！别人都说她长得好看！”胡纪伟表情玩味地盯着他说：“那你怎么不选她？”这个问题林夜早就想过了，并且想的很透彻。他觉得他当初选择追林苹，而不是追范雨佳，原因很复杂。首先，他认识林苹比认识范雨佳早，他喜欢林苹也比喜欢范雨佳早。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后来居上，可是只要用心想想就会发现，后来居上只是少数，先来后到才是主流。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其次，虽然他和范雨佳无论怎么算都是同龄人，但是除了在三（4班同班了一年，范雨佳在初中比他晚一届，到了高中还是比他晚一届，他看待范雨佳，不自觉的就有了一些哥哥看妹妹的心态，即使再怎么喜欢，也天然的带着几分克制。相反的，他和林苹从认识开始就一直同届，不管是显意识上，还是在潜意识里，他都把林苹当成了优先选择的同龄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向林苹表白之前，他一直以为他和林苹走的更近，也就是说，他觉得他追到林苹的可能性要比追到范雨佳的可能性大一些。当然了，事实证明，那只是他以为的。在向林苹表白之后，他还想过如果当初选择追范雨佳，结果会不会不一样，有些时候他觉得会，大多数时候则觉得不会。后来，网上经常出现一个问题：人民币7万和高考7分，二选一，你选哪一个？有人很知足：选哪一个都是赚的。有人很纠结：觉得选哪一个都会后悔。还有人抖机灵：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林夜看到时，感觉跟他当初遇到的问题差不多：选林苹？还是选范雨佳？岁月的沉淀让他想法直指问题的要害：两个都不属于你，无论怎么选，你都什么也得不到。尽管林夜和胡纪伟也算无话不谈，可是他并不想跟胡纪伟说太多跟范雨佳有关的事情，于是就敷衍说：“我倒是想选她，她看不上我。”胡纪伟捅刀子说：“林苹也没看上你啊，那你为什么还选她？”林夜顿时吃瘪，却毫不示弱的威胁说：“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跟你说王晨晨了啊！”胡纪伟显然没有他那么过硬的心理素质，或者说没有他那么恬不知耻，当即选择不再往下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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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多天十分平静。

1月15号的中午，林夜收到了范雨佳找人送来的一封信。

范雨佳在信的开头问林夜现在是不是特恨她、特烦她；接着说上次在大雪纷飞中相遇真的很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好烦好郁闷，什么都不想学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坐在那儿没事发呆或者写写日记；后面说年前可能没有机会见面了，干脆趁寒假回家提提神，她要是吃成个大胖鸟，林夜可不要认不出她，她吃三个馍夹菜的事快成后面男生的笑柄了；再往下说随便写了上面那些内容，她心情好多了，让林夜不用为她担心，不高兴的时候她能自己调节；还说林夜还算有脑子，没忘记她的生日，平安符她很喜欢，别出心裁的“木”字贺词也让她很感动；最后说快过年了，她也送给林夜一份大礼，五千万：千万要健康，千万要开心，千万要如意，千万要学习，千万不要忘了她！

看信的时候，林夜实在想不明白范雨佳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喜欢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恨她、烦她？想给她回信让她不要再自寻烦恼了，可是寒假前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写了信不见得能传到她手里，去一高也不见得能像上次那样顺利的混进去，他就只能暂且放任不管，寄希望于她在信中说的会自己调节了。

下午一放学，林夜就满怀期待地去了南院，可是到了三（7班却发现林苹不在班里。起初，他没有多想，还以为林苹临时有事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等了很久不见林苹回来，他才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不会是故意躲出去了吧？即使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他也没有立刻死心，仍旧是耐着性子等了下去。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是依稀记得离开南院时天色已晚，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回到北院当即就去教室趴在课桌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夜都认为十九岁生日那天，是他最伤心的一天。每次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他都有些耿耿于怀。不过，他真正难以释怀的，并不是林苹很有可能是故意躲开了他，而是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做错了，却又想不明白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直到几年以后，他看了《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看到柯景腾说：“成长，最残酷的部分就是，女孩永远比同年龄的男孩成熟。女孩的成熟，没有一个男孩招架得住。”他才醒悟当初他错在了年少无知不知进退。那时候，林苹确实要比他成熟，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也尽量劝了他悬崖勒马。可惜，他除了自身感受什么都不顾，一味的按照本能任性胡为，不仅没有领会林苹的用意，还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既耽误了自己前程，又给林苹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想通了那些往事之后，他一直想向林苹道个歉。可是当时他已经跟林苹断了联系，想道歉都没处去找林苹。后来，他终于联系到了林苹，有心道歉，却已然时过境迁，当初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提起，似乎也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