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灾民(1 / 3)
清晨,顾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忽觉身上凉飕飕的。他看向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有些惊疑,又望向一旁的桑秋尊者,问:“我衣服呢?”
“喏。”桑秋尊者朝床尾努努嘴。
顾良看向床尾两件整齐的新衣,重新问道:“我昨天的衣服呢!”
“烂了,而且全是血,便扔了。”
顾良一怔,忽然想起昨晚的记忆,喃喃自语,“我死了?”
“离死不远,但没死。”桑秋尊者纠正,看着顾良。后者慌忙抓向肚子、大腿和脊背,随后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低头沉思不语。桑秋尊者饶有兴致地问道:“还记得什么?”
顾良刚想回答,忽然一顿,警惕问道:“我若说的你不满意,会不会又让我再死一次?”
桑秋尊者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生死乃修行间的常事,炼气时便能体悟到的机会可不多。你有过一次经历,往后总该认识得透彻些……一次便够了,不会有第二次的。说说吧,还记得什么?”
“疼。”顾良听桑秋尊者这般解释过了,便如实道,“我还记得宗主你在我耳边哇啦哇啦地说些什么,但我那时都快疼死了,哪有心情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没别的了?”
顾良一怔,眼神有片刻的游离,顷刻又恢复神采,摇摇头,道:“没有。”
桑秋尊者轻笑一声,不再深问,“没有便收拾收拾,吃完饭该走了。”
顾良点头,边穿衣边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
那怎么不觉得饿?顾良疑惑地揉揉肚子,感受着腑脏安然无恙的幸福,又问:“接下来继续往西走?”
“往南,去车城。”桑秋尊者知道顾良会追问,一口气道,“车城有同门求助,恰好我在附近,便过去了,也能让你长长见识。那是两百年前入门的弟子,现在已是元婴尊者,他尊号拾烁,不可失礼。”
“哦。”
…………
不知昏迷时桑秋尊者走了多远,顾良印象中的车城明明不在近处,但离开旅店后只小半天功夫便走到了。车城北门外,挤着密密麻麻的灾民,一眼望不到边际,丈许的城墙在这么多灾民之前仿佛是一座低矮的栅栏,不禁让人怀疑那城墙能否挡得住这么多灾民。
顾良看着这片黑压压的人群,一时有些难以言语。下山前他知晓柰河洪汛,下山后一直知道有灾民流离失所,两月间也见过不少。但那些零零散散的灾民、夜晚路边的枯尸、或是沈观主支锅救济的几十个,都从未像此刻这般让顾良深刻意识到柰河发水到底是件多严重的事情。桑秋尊者立在顾良身旁,想听听顾良有何感想,顾良沉默许久,问:“这么多人……最终能活下来多少?”
“十之六七?或者四五?”桑秋尊者淡淡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