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阆苑曲(八) 一见误终身,他从最开始……(1 / 6)
一个仙修想要伪装成魔修, 在魔域里安稳生存,需要付出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
“踏上这条路,你就是个魔修了。”临行前,牧山宗宗主、一手将他从垂髫栽培到筑基的师父讷讷地说, “徊光, 是师父对不起你, 这条路实在太危险了, 完全是拿命来赌啊。”
那位一辈子都渴盼带领牧山宗回归上清宗、从来严厉苛刻的老人第一次在犹疑中说出违背一生所求的话:“要是……要是你后悔了, 咱们就不去了。”
卫朝荣知道那一刻师父是真诚的。
可他也很清楚,如果他真的依言不去魔域,师父又会反悔,严厉训斥他,要求他担负起牧山宗的未来。
师父将他从凡尘引上仙途, 把他当作牧山宗振兴的希望、手把手培养, 当然是有师徒情谊的, 可这情谊再怎么深厚, 也比不过多年执着的夙愿, 比不上牧山宗的未来。
在牧山宗和亲传弟子之间, 师父选了前者。
卫朝荣没有说话。
他沉默地躬身下拜, 朝师父用力拜了下,依照从前约定好的路线,绕开所有认得他的同门、师长,走着晦暗的小道, 在更深漏断的残夜里, 离开他从小修行长大的地方。
头也不回地走了很久很久,他才慢慢停下来,回过身, 朝来时的方向望去,牧山宗早已消失在重叠的山峦中,回首月光落地如银,一片白茫茫大地,哪里还有他来时的路?
他不知道他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也不知道往后余生还有没有机会取回“徊光”这个道号,在日光下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仙修。
这是他当时最大的心愿。
从小生长在牧山宗,被师长以道号称呼,骤然换回本名,对他来说有太多的不习惯,“卫朝荣”这个名字太过陌生,好像从来不属于他,每个这么称呼他的人都像是在叫另一个人。
他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归属感,他只是徊光。
这世上只有仙修徊光,没有魔修卫朝荣。
心怀芥蒂的时候,当然是很难在陌生的环境里迅速适应的,更别说这个陌生的环境是步步凶险的魔门,就连真正心狠手辣、荤素不忌的魔修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于意料之外的劫难。
最开始,卫朝荣在魔门过得很不好。
他勉强装成了一个魔修,有着魔修身上常见的魔气,但魔气和他的仙骨融合得并不那么好,不仅没能成为他的助益,反倒在他试图催动时先和他的仙骨冲突,他必须承受双倍的压力去闯过每一次生关死劫。
刚到魔门的那几年,他总是出入于血泊里,也许是敌人的血,也许是他自己的血,满身疲惫地仰躺在地面上,鲜血覆盖他的面颊,他在腥臭的血气里体验又一次活下来的感觉。
他就是在这样的处境下遇见曲砚浓的。
魔域幅员广阔,在位魔君的势力范围外,还有许多地方盘踞着魔修,也许是那些元婴、金丹修士的势力,也可能没有固定的主人,在那里活动的魔修谁也不服气谁,天两头就要发生一场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