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起风了(1 / 2)
隔天清晨,帝后亲自在宫门口送别公主,随行的还有林太傅等人,倪温坐在马车内,悄悄掀起帘子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外祖父,在他们沉重悲哀的目光下努力笑了笑,便放下帘子坐好,腰背依旧挺直,气质如同往日般优雅高贵,但揪着裙摆的手指却微微泛白。
“此后便有劳大皇子了,朕将最心爱的女儿和亲乾国,这番诚意还请转告乾国君上。”翎国皇帝面带笑意地说道,声音中夹杂着几分谄媚和讨好。
俞序淮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坐在马上漫不经心地回道:“陛下放心,本殿定是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倪温听到他的声音,懒散如本人,却又带了几分不明觉厉的压迫,她心中暗想,这位大殿下应该不似传闻般不堪之人。
随着一声“启程”,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翎国边境而去,倪温静静地坐在马车上,旁边的婢女已不再是芯禾芯兰,皇后怕有人见过她们从而暴露替嫁真相,于是干脆都换成了新人,两人都是一副稳重的模样,沉默地守在倪温身边。
马车行了一天,快接近傍晚时,闭着眼小憩的倪温听到马车窗户被人用石子砸了一下,熟悉的感觉令她迅速睁开眼掀开帘子,果不其然在马车旁边,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上坐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倪温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兄长?”
倪祁朝她咧了咧嘴,手指抵唇示意她先别说话,随后迅速地递给她一个纸包,后便若无其事地策马走在了前面。
倪温随即放下帘子,心里原本高悬的大石头落了一些,她慢慢打开纸包,竟然是几串冰糖葫芦。
“公主总算是笑了。”一旁的婢女晓悦轻声说道,打破了马车内的沉闷。
倪温抬眸看了她一眼,把两支糖葫芦递过去,“你们也不必如此紧张,如今尚可轻松一些,等到乾国再谨慎也不迟。”
“是,公主!”晓悦笑着接过糖葫芦,点点头道:“传言俞将军难以接近,可奴婢觉着将军对公主是极好的。”
倪温笑了笑,没回答这句话,拿起一支糖葫芦咬了一口,入口的酸甜是久违的熟悉。为了保持良好的形态,她自小的吃食都必须经过专人调配,也多是些千篇一律的果蔬,有一次看着桌上一如往昔的菜式没了胃口,便没有多吃,到了晚上有些饥饿睡不着,于是到院子里坐着发呆,恰巧兄长要出门喝酒经过问了一嘴,自己也没隐瞒,后来兄长去而复返,除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外,还有几支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
那是自己第一次尝到这样的味道,又酸又甜,一下子打开了味蕾,因而一连吃了两支,另外一支被兄长吃了,还一边嫌弃一边嘲笑她小孩子口味。后来兄长时不时就会给她带一些外面的吃食,有一次自己吃坏肚子被父亲发现了,严令禁止后兄长才没再继续。时至今日再次尝到这个味道,倪温忍不住想起那天夜里,皓月当空下,兄长一边陪着她吃完馄饨和糖葫芦,一边聊天调侃,自己的心情在糖葫芦的酸甜中被治愈,兄长这才打发她回去睡觉,他自己倒没再出门去。
红霞铺满天际,马车在寂静的乡间停下。这里已经是翎国边境,四周都是一些小村落,随处可见稻田和牛羊,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倪温便听到车外一名男子的声音:
“公主,今日已晚,我家殿下担心公主舟车劳顿,第一日恐不适应,打算在此处休息一夜,公主意下如何?”
倪温用眼神示意晓悦拉开马车帘子,起身走了出去回答:“也好,多谢殿下体恤。”
司偃垂眸答是后退回俞序淮身边小声交流了几句,倪温坐了一整天,感觉全身都不舒服,于是直接下了马车,倪祁立马跳下马走过来问道:“可是有哪里不适?”
倪温看他皱眉紧张的模样,笑了笑道:“没事,就是坐了一整天,想起身活动活动。况且翎国的边境,我还未曾见过,有几分好奇罢了。”
倪祁闻言眉头微松,嘴角上挑道:“这边境我来得多,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多的都是些田间劳作和乡土人文,蚊虫鼠蚁还多,你可切莫在外多待。”
“俞将军这话不太对。”在两人身后传过来一个散漫磁性的声音,倪温侧身望过去,见俞序淮靠着树,修长的指尖还夹着一片树叶,唇角略微勾起,笑得有些漫不经心:“乡土风情虽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噱头,但胜在民风质朴,一花一树,一禽一兽,都是自然有趣的,且村民心中目的简单,养家糊口,所求也没有那么复杂,这些可都是我们这种皇室官家求之不得的。”
闻言,倪温赞成地点了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不过乡间淳朴,城内繁华,各有千秋罢了,城外人欲入,城内人欲出,我以为,大部分人所寻的都是自己从未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