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好（2 / 2）

恍如隔世，亦或是在千山万水里不停地跋涉，祥云只感觉他在一个又一个世界里，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刚才明明还在不耐烦地听母亲唠叨，经历了短暂的空白后，这会儿又在两姐妹面前显摆斗蟋蟀，然后又是一段无意识，接着爷爷芦邦贞催促自己快点念诗，别发愣……

祥云就在这种似醒非醒、迷迷糊糊的虚幻里，不断跳跃，也许灵魂离开了身体，就是这样吧。这，也许就是祥云最好的归宿吧，奶奶、爷爷、母亲、温淑……她们永远都在自己周围，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样。如果这就是死亡，那么真有死得其所一说，祥云如此想着，欣慰地含着泪，笑了。

“凤仙姐姐，你看他在笑！”芦长在兴奋道。

“都九死一生了，竟然还能做梦！”小凤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我师傅都昏迷三天了，怎么还不见醒！”

“伤的这么重，真是上天保佑！”小凤仙鼓励道:“你待会儿再喂些米粥汤！”

“嗯啊，幸亏师傅写了个‘凤’，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长在庆幸道。

“是啊，就一个‘凤’，就把人送到我这里，你就这么肯定我愿救他？”小凤仙故意道。

“凤仙姐姐，有您在，谁敢妄称‘凤’啊！嘿嘿……只要能救师傅就好！”

“他啊，福大命大，中了两枪都能活，大夫都觉得奇！”小凤仙突然黯然神伤，轻轻道:“将军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此时此刻，在“山东丸”号日本货轮上，蔡锷依旧悲痛欲绝，每每念及祥云种种，又不禁黯然泪下。

“共和可以没有我，但是不可以没有你”这句话像是刀一样，一下一下地割在蔡锷心头，痛不欲生。

蔡锷一直以来都视祥云为师弟，对他也寄予厚望，有意栽培他建功立业，可是如今为救自己而惨死，不亚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蔡锷本就有喉疾，如今因为悲伤过度，肺气抑郁，耗散气阴，咳嗽更加严重了。

张昭和庞钰琪规劝蔡锷先行去日本治病，可是蔡锷一心要回云南起义反袁，护佑共和。两人无可奈何，之前也就祥云敢对他直抒胸臆，将军也愿意听，可如今祥云不在，怕是没人可以劝导将军了。

在“山东丸”号快行进到上海时，蔡锷喉疾已经颇为严重，甚至整天也不说话。他含泪落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封长信，交由张昭，芦祥云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张昭潸然泪下，深知将军用意，扬言必定将此信亲手送至芦家。在上海靠岸时，蔡锷又拉住张昭，颤颤抖抖地拿出一枚勋章，压在了信封上，又是悲恸到咳嗽不止。

庞钰琪扶住摇摇欲坠的蔡锷，他和张昭都知道，这枚勋章是将军当年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时天皇所赐，全中国只有蔡锷、蒋方震和张孝准才有。望着张昭渐行渐远，蔡锷忍着疼痛，轻声自言自语:“贤弟，一路走好……”

总统府里，他在一张一张地翻阅各式龙袍图案，一个士官疾步走近，弯腰轻声道:“大公子，警察厅传话说，那个祥云的尸体没有找到！”

袁克定楞了一下，怒批道:“他们很闲么？该干嘛干嘛去！再整这些没用的，都去戍边！”转过身去，袁克定嘴角微微露出了似有似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