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妙笔寻花(1 / 3)
“留王殿下虽被降爵为侯,毕竟是得了实封,至尊已是足够宽厚。”裴思恭注目齐玉辰一会,才又低声说道,“至于白水湖之事,确为人间惨祸,不过此乃天不作美,绝非宫中授意。”
齐玉辰手中调羹停住,扫他一眼,不置可否,继续进食。
裴思恭不愿多谈此事,换了话题:“这两日见司戈行事举止,大异往昔,莫不是,得了那失魂之症,将从前之事,俱都忘了?”
“失魂之症?”齐玉辰沉吟点头,“御史说得是,想来定是如此。”
“杂病究源一书,将此症称为妙笔寻花,其实甚为罕见,亦非同小可。”裴思恭神色凝重起来,仔细叮嘱,“若是掉以轻心,不以为意,长此以往,必至癫狂,所谓病入膏肓,则无可救治矣。咱们赶至行营之后,司戈务必要寻一良医,开一剂梦醒之方,安心吃几服汤药,想来应可痊愈。”
“妙笔寻花?倒是雅致得紧。多谢御史叮嘱,齐某记住了。”
裴思恭觑着齐玉辰神色,虽然口中称谢,仍是一副不甚在意情形,只能无奈摇头。
齐玉辰换了话题,继续问道:“江东战事,不知御史以为如何?”
“靳宗全出自将门世家,勇略俱全,又据膏腴之地,兵力强盛,气焰嚣张。”裴思恭拈着髭须,面色有些凝重,“万不可掉以轻心,一旦战事迁延,生灵涂炭,必至国家危亡。”
“另有可怖者,”裴思恭继续说道,“靳宗全之胞弟靳宗纯,也做着朝廷武将,如今乃是河东道之晋州镇守。此二人一东一西,若是河东亦乱,则京师震动,朝廷处置极难。如今局势,晋州尚在观望,江东之变,愈快扑灭愈好。不然,各处蠢蠢欲动,难以弹压,北虏又岂会坐视,无所图谋?便是长安西门氏,定然也有趁乱东取之意。到得那时,中原大地翻成修罗场矣。”
“那么再问御史,这靳宗全起兵举事,果真是为留王讨还公道,还是另有图谋?”
裴思恭注目齐玉辰:“此事不言自明,齐司戈以为如何?”
齐玉辰点头:“多谢御史指点,既是这般,咱们果然要早些赶至行营才是。”
安兴驿乃是水陆驿,翌日,裴思恭一行人便弃马乘船,经菏水往金乡而行。
菏水是昔年吴王夫差所开凿的人工水道,水面宽六丈余,两岸地势平坦开阔。清晨时分,薄雾冥冥,而后雾渐散去,蓝天白云,岸边绿树黄花,微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驿船涂刷红油,很是醒目。两名水夫轮番摇橹,船只一路向东,裴思恭挺立船头,负手吟哦,心头稍觉快意。
齐玉辰却在船尾,与水夫闲话,又仔细注目堤岸之后的原野,思索沉吟。
“咱们是行脚出力之人,哪有甚么俸钱。”面对齐玉辰询问,水夫一面摇橹,一面恭敬回话,“只以行船天数,每日能得几十个钱。”
“小人家中另有田亩,种些粟麦,行船做饭,自然在驿馆里支取米面菜蔬——”
“今年年成其实不大好,麦收之时,连下了几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