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十八之战(1 / 5)
桂花落尽,桂香又来;春花败了,春红又生;俯仰之间,一个春夏秋冬过去了。懵懂的人儿又成长了一岁,而这一岁,至关重要。
自升到高三以来,每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突然改了性子,天蒙蒙亮,就跑到课室背单词去了;往常一下课就追逐嬉戏的,不闹了,拿起题目就向老师请教去了;上课爱打瞌睡的,不打了,把眼睛睁得骨碌碌圆,笔记抄的整整齐齐……千军万马过独桥的日子要来了,成败在此一战,哪个敢松懈一丝一毫?
阎朝日自然也不敢松懈,因为这一战,非但是她与独桥之战,更是她与逆旅册之战。
“‘少年刻苦,惜一时自满,前功半弃……’不,我绝不自满,绝不就此放弃!”每天一起早,她都对着镜子将这句话默念三遍,随后,她抖擞了一下精神,快步向教室走去。
高三的日子充实而有规律,每天除了上八节课,便是早读和晚自习,其次便是月考、联考、摸底考等各种大小考试,再无别的了。上课的内容是温习从前学过的旧知识,考试的题目大体是固定的,来来去去也都是那些。乍听上去不难,但困在教室里的人儿每日都须从晨星稀疏的清早学习至灯火通明的黑夜,整日忙忙慌慌的,不得半分松弛。归其原因,大概有两点:第一,尽管学的是旧知识,每次上课却总能温习出新的东西;第二,尽管每次考试都是类似的题目,却总有让人解不开的难题。总结来说就是,知识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考试考得人头昏脑涨。
在这样的情况下,情情爱爱自然是丢到一边去了。往常一块儿看星说神话的,现在都统一变为解题、讲题以及背题;往常见一面就脸红心跳的,现在打声招呼便匆匆而过了;往常放学之后还能谈天说地,现在每月只有一次放假时间,且都要用来做题、背书及复习。
高三的日子同时又是乏味而枯燥的,每天都是单调的三点一线,一坐就是一整个白天,晚上接着奋笔疾书,写不完的作业还要藏在被窝里偷偷写。每天见着一样的人儿,做着一样的事儿,时间久了,难免有些腻味。
谈情说爱被丢到了一边去,代替而来的是温润无声的关心。桌子上那个满满当当的水杯、提神醒脑的橙子味糖果、解出题目后欣慰的眼神、成绩不如意时的关切……每一个细微的关心都如同酥柔的雨落,润泽了彼此的心田,让腻味透顶的生活重新焕发了生机,让烦闷的人儿展露了笑颜。
在这些单调而沉闷的日子里,十八岁悄然而至。
白泽生日当天,阎朝日送了他一幅亲手写的毛笔字,上面写着“东风不负少年郎,裁尽花香状元红”十四个大字。她许久没用毛笔,握笔的姿势都有些生疏了,尽管如此,那十四个大字还是写得遒劲有力、方圆兼备,白泽收到后自然十分满意,说是要将它挂在自己的房间里,阎朝日不由笑了。
到了她生日的当天,白泽将自己的画本赠与了她,画本上的内容阎朝日之前看过,白泽新画了一幅画像,并将它放在了第一页。画像里,她眼角弯弯,嘴角挂着一个浅浅的微笑,看上去淡然而从容,画像的右下角,两行工整的小字写着:“愿此身逆旅,终得笑归来”。阎朝日看到这里,嘴角勾起了一抹浓重的笑意。
过完了生日,两人又投入到了单调重复的日子里。
不知不觉中,高三的日子悄然过了大半,他们迎来了短暂的快乐时光——寒假。尽管是放假,作业却堆得山高,怎么写也写不完。两人困在家里,昏头昏脑写了一段时间后,白泽提议出门放松一下,阎朝日欣然同意了,于是他们便相约到牛头山上赏花。
这日天气晴明,天上白云朵朵,北风轻柔舒适,带着丝丝的暖意。阎朝日穿戴齐整后,便从家里出发,坐上公交车到了水仙村。白泽已经在公交车站等她了,看到她下车,他开心地笑了起来。灿灿冬日下,少年的发丝在暖暖的北风中轻轻跳动着。
两人寒暄过后,便坐上了另一路公交车,向牛头山进发。听说牛头山里种了一大片山茶花林,这一季节,山茶花开了,开得那叫一个争奇斗艳,美不胜收!他们便也想去瞧一瞧,顺便放松一下紧绷的头脑。到了牛头山,两人从山脚开始往上爬,因为有暖阳照着,两人走了没一会儿,身上就热了起来,走到山茶花林的时候,两人已是累得有些气喘吁吁的了。尽管又累又热,当看到眼前景象后,两人都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迎面撞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大片开得红红火火的山茶林。
林子间,山茶树郁郁葱葱,枝叶扶苏,每一棵都长得极为茂盛;山茶花缀满了枝头,层层叠叠的,从青绿葱茏的枝叶间探出头来;每一朵花都开得明艳动人,粉嘟嘟的、红艳艳的、白亮亮的、黄灿灿的……各色花儿逞妍斗色,尽态极妍,让人赏之不绝。柔风一吹,花海泛起了一阵或浓或淡的花香味,蜂群粉蝶于是逐香而来,在山茶花间上下翻飞,久久不肯离去。
两人从林子的南头走到了北头,再从林子的东面走到了林子的西面,走了许久,才把林子里的花都粗略地赏了一遍。最后累得走不动道了,两人便瘫坐在草坪上,看那些前来赏花的人拿起长枪短炮似的摄影机在一旁拍花。
白泽看了一会儿,从后背拿出了带来的写生工具:一张画板,一个折叠画架子,几张白纸、铅笔、橡皮檫。他先是把画架子支好,再将画板放进去,铺上两张白纸,便拿起铅笔在纸上认真地描了起来。阎朝日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有时则揪起身旁的两束草在玩弄。
画了一会儿,白泽大概是怕她无聊,便转过头来,笑着和她说:“你要不要试试?”
阎朝日摇了摇头,干笑道:“我……我不会画。”
“没关系,我教你。”白泽笑着道,并往他身旁的空地挪去,给阎朝日腾出了一个位子。阎朝日也觉得有些无聊,便坐了过去。
“你拿着笔。”白泽把笔递给了她,阎朝日便接在了手中。“要怎么画呢?”她看着画纸上那朵粗显轮廓的山茶花,不解地问道。